他沉吟不语,搭在几上的手无意识地轻叩几面。笃c笃c笃
田诺被那一声声规律的笃笃声搅得心虚气短,下意识地反省:“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这才开口:“为何不来看我?”
“啥?”田诺傻眼,“你不是忙吗?”
他凝眉不悦道:“我无暇看诺诺,可诺诺能来看我啊。结果整整七天,我不请你,你就不来?”
田诺:“”喂,讲道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来看你,不是怕打扰你的正事吗?她算是明白了,他应该是真的心情不好,因此显得格外没耐心。通常情况下,这人不会这样无理取闹。
她忽地就想到了刚刚进来时碰到的蒋浩卿,心中一动:会和他有关吗?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兄,我刚刚进来时碰到了蒋大哥。”
白雁归淡淡看她一眼:“想问什么大大方方地问。”
田诺眨了眨眼:“他好像很不对劲的样子。”
白雁归神色冷下:“你同情他?”
怎么忽然不高兴起来了?这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田诺心里叹气:还以为阿兄大了几岁,成熟些了呢,她还是太天真了。
她好声好气地道:“他是你的好友,又一向照顾我,我担心他不是应该的吗?”
白雁归神色微讽:“呵,好友。”
田诺察觉不对:“阿兄,究竟怎么了?”
白雁归道:“他是奉了吴国公之命来做说客的,重提婚约的。”
田诺怔住,喃喃道:“他身在吴郡,元大人有命,自然不能不从。”可为什么最后蒋浩卿会失魂落魄地跑出去,即使白雁归拒绝了他,他没有完成使命,也总不至于痛苦成那样吧?
白雁归的声音越发冷淡:“若只是如此,他自然不会和我割席断义。”
“割席断义?”田诺大惊失色。蒋浩卿和白雁归两人是打小的交情,只是为元慈做了一次说客被拒,不用这么严重吧?
白雁归垂下眼,淡淡道:“他很快就要做元慈的女婿了。”
田诺张大嘴,吃惊地道:“如瑶不是要嫁入杨家吗?”蒋家虽然也是士族,和杨家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元家不至于毁约将女儿另嫁吧。
白雁归道:“是元家的大娘子。”
元如珠?
田诺眼前又浮现出当初来见她的少女的模样:眉如翠羽c肌如白雪,肩若削成,腰如束素,偏偏除了腕上的一串佛珠,没有半点装饰,似乎丝毫没有元家唯一嫡女该有的气派,却叫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有些失神地道:“元家大娘子,是个大美人。”
白雁归冷漠地道:“可惜是个不良于行的,两任丈夫也都死得不明不白。”
田诺沉默:掐指算来,已经八年过去,如今,元如珠也该过了双十年华了吧。她虽身体有缺陷,可到底是元慈唯一的嫡女,身份贵重,求娶者众多。后来,她先后嫁过两任丈夫,两任丈夫都是出身高贵,家世惊人,却都在和她成亲不到一年便不幸死于非命,以至于流言四起。元如珠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丈夫死后便回到娘家,至今犹在寡居。
有过这样的事,敢娶她的人自然大大减少。如今,蒋浩卿竟丝毫不惧,欲要成为第三任吗?
白雁归面如霜雪:“元家大娘子不是个简单的,两任丈夫的死因都和她脱不了干系。我把证据丢给浩卿,告诉他那个蛇蝎美人非他良配。”
田诺哑然:“然后呢?”
白雁归道:“结果他直接将证据扔在了火盆中。”蒋浩卿根本就容不得他说元如珠一个字的不好,说到后来,甚至不惜和他断交。
田诺明白了过来,忍不住看向白雁归。他面无表情,眼神冷冽,放在几上的那只手却一点点攥成了拳,青筋毕露。
她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他看着淡然,其实还是感到了伤心吧?多年的交情,最好的朋友,他本是一心为蒋浩卿好,却终究敌不过一个半路杀入的元如珠。
田诺心头一软,忍不住将手轻轻搭上他紧握的拳上,柔声劝他道:“阿兄,你别难过,蒋大哥只是一时明白不过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