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想起自己前几日身陷囹圄,差点被舆论销杀:“他的追求或许不在自己,而在儿女。王守仁做了多少恶事,他都兜住了;为了女儿做太子妃,他可以不动声色杀人于无形。说实话,我都没抓到他出手的证据,若不是我故意留下证据给容离,他连一点尾巴都不会让人抓到。”
容戈有些忧虑:“这个人,不太好对付。”
宋颂拍拍他肩膀:“我们不跟他硬碰硬,我们打迂回。走吧,到了。”
飞鹤楼大堂依旧是人山人海,说书的,兜售瓜子花生毛豆的,吆喝的叫卖的,吹牛打屁的,喝酒划拳的……一派热闹。
宋颂二人穿着普通,长相亦普通,放在人群里完全认不出的那种。
他们进门,丝毫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只除了临湖边靠窗位置的一个人,——此人正对门口坐着,他们一进来,他便看到了。
宋颂扫了一眼,向那边走去。
“王老板,好久不见。”
王守仁笑眯眯道:“宋老板生意可好?”
“好好好!借您吉言!”
到处是一片嘈杂,他们的说话声混杂其中,毫无违和感。
这世上最善于偷听的人,也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
这位置是王守仁挑的。
宋颂直接开门见山:“王老板约我,可是改变主意了?”
王守仁一张脸满是笑容,是个和气生财的长相:“宋老板可能保证消息属实?”
宋颂挑眉:“这您放心,我们常德人做生意,讲究信用,无信不立。”
她当然留了心眼,只跟王守仁提了铁矿,并没有告知具体哪处。
如果不是需要一个王守仁信得过的身份,常德纸老板这个身份最好都不要暴露的好。
只是做大事当然要担风险,若有人查到常德纸头上,只需让人发现她是冒充就行。
王守仁不正面回答:“宋老板好大的胆子。”
宋颂抿了一口茶,笑眯眯道:“如今世道,钱不好赚,没点胆子如何敢做生意?”
王守仁放下茶杯,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宋颂,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
宋颂笑不做声,眼睛同样打量王守仁,不做回避。
半晌,王守仁铿锵一声:“好!我佩服宋兄为人!这笔生意我做了。”
宋颂脸上不动声色,端起茶杯:“王兄亦是干大事的人,就凭王兄这份干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二人推杯换盏,从辰江渡船聊到沿河货运,再聊到南方雷芳堂生产的铁器,从而又谈及军中兵器制造,看似聊见闻,聊风土人情,实则一顿茶下来,二人以后生意均已敲定。
从铁矿开采,到铁矿销路,再到接手之人,全都谈了个妥当。
待到金乌西沉,暮色四合,夜宵封禁,酒楼快要打烊之时,宋颂跟容戈先行离开。
这个时候,正是酒楼热闹的时候。
他们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接下来你专门盯着王守仁,岷县上水村我已经安排妥当,村民全都搬走了,只等王守仁的人一到,我们就可以慢慢收线了。”
容戈看着她,胸中久久不能平静。
“你若为男子,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宋颂挑眉:“女子难道就不能?我是女子,同样能做一番事业。”
容戈哽了一哽,仔细想想,她说的完全没毛病:“也是。不过,你真是一点也不懂谦虚为何物。”
宋颂双手环胸跟他并排走在街上:“你的小小夸赞,我还承受得起。”
容戈:“……”
宋颂眼睛里映着灯火:“我们的人从幼院第一批人里面挑,王守仁负责打通官场,我们负责商道,一应事宜,你回去后跟他们交代好。此事不会有性命之忧,待到王守仁成了瓮中之鳖,立刻安排他们前往西平。”
容戈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