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官员上下沆瀣一气,王守仁用钱打开通道,将铁矿之事瞒得密不透风,钱财流水一般入了这些人的口袋里。
“不过,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王守仁横行霸道,不择手段,被人发现告发,竟斩杀朝廷命官,掩埋事实。”
“这被杀的人一批接着一批,余下的也被栽赃抹杀。今日敲响鸣冤钟的,就是宿州司马苏世黎。听闻全家早已被杀绝,只他一人侥幸逃生。”
人群叹息,目露不忍:“贪官就该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宋颂眼角余光向后扫了一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道:“王守仁铸成大错,王奇是怎么回事?”
人群好些人向她看来,好像在责怪她孤陋寡闻。
“王奇身为朝廷命官,不但没有将王守仁绳之以法,甚至包庇亲子,明知故犯,将苏世黎藏身之处所有人家赶尽杀绝,襁褓之中的小儿都没有放过。何其残忍!该杀!”
压着王奇与王守仁父子二人的囚车从大街上驶过时,两旁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热闹起来。
“奸臣贼子!不得好死!”
“下地狱去吧!”
人们把手上所有废物全都向囚车砸了过去。
王奇皱纹满布的脸上一片沉穆,鸡蛋菜叶泼了满头满脸,他表情未变,垂着眼睑,一动不动在囚车里坐着。
王守仁常年笑眯眯的一张弥勒脸失去了笑褶,一瞬间拉下去,目光阴冷地在人群里扫荡,疯狂寻找着什么。
显然,他失望了。
他眸子充血:“你最好保佑我王守仁一辈子翻不了身。终日打雁,没想到竟被啄了眼。”
到这时候,他要是还猜不到有人在他背后下了一大盘棋,他半辈子算是白活。
宋颂正好对着他的眼睛。
那双狠毒的眼睛看得人心里一凉。
她再一看王奇,仍旧岿然不动。
不愧是老狐狸。
囚车后面便是女眷,杨雎最显眼。
宋颂想到原主死时。
受尽折磨,生生沉了湖。
当初找上自己时,魂魄神志已然不清,却只记得要报仇。
正因为太凄惨,她难得做一回好人,就掉进了这个坑爹的世界。
想起任务,她便想起容离。
顿时想起自己先前的目的。
不再看身后人群和王府一徙三千里的队伍,她拨开人群往回走。
一路上所遇之人还未碰到她,就被不知名的力道隔了开来。
她嘴角抽了抽,走到街角,站定:“出来吧。”
黄烈摇头晃脑笑眯眯地出来。
大摇大摆,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
胸膛依旧敞着。
宋颂扫了一眼,黄烈顿觉兴奋,不由更加挺直了腰杆。
宋颂双手环胸,眼角有什么白色东西落下。
她伸出白皙的手,一片晶莹剔透的东西轻飘飘落在掌心,然后化成了水。
“下雪了。”她抬头环顾。
天灰蒙蒙的,雪一片一片好像谁无意中随手洒落的碎纸洋洋洒洒落下。
第一场雪总是不美的。
正有些可惜地想着,乍然看到街角雕了火焰纹的漆黑马车旁,一身白衣的容离正看着她。
目光温润,眼睛略弯。
那双有些狭长的眸子露出些单纯的愉悦。
雪落在他乌黑长发上,令他如同冰雪中走出来的圣人,肃穆而清冷。
所有笑容,只为一人。
宋颂心一跳,忙定了定神。
人群比她先注意到那辆马车,以及马车旁那个高贵清雅的男人。
原先吵嚷的姑娘羞红着脸,声音细声细气,视线乱瞥,胸口犹如小鹿在撞,咚咚咚跳个不停。
容离视线从人群中扫过,一眼就定在了宋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