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野兔应声而倒。
一名家丁过去,在树下找到了野兔,提着后腿拎过来。
这林中野兔甚多,也不是太怕人,不一会儿又见一只远远地连跑带跳,没跑出几步便不幸成为萧旷的箭下亡魂。
随行家丁大多是从北部跟着萧旷回京的士兵,这就四散开去各自捕猎,打了几只兔子后,他们便找林中空旷之处歇脚。
清理地上枯叶,用石块围起一圈,升起火来。再将兔子去皮去内脏,用水洗干净,再将新鲜树枝剥去树皮,两头削尖后,穿上兔肉,斜插在火堆边烘烤。
丫鬟在地上铺开干净的布,放上软垫,倒上茶水。沈童在软垫上坐下,萧旷坐在她身边,她便调整了一下坐姿,背靠着他的臂膀。
“阿旷,你们北征时,在草原上打猎吗?”
“大军过境,野兔野狐之类听到车马与脚步声音,老远就会逃走。驻扎后也没有闲工夫去远处打猎。”
所以高湛偶然打死的那十几匹狼让他们这一众兵将们打了顿牙祭,但十几匹狼让几百个人分,大多数人只能分到几口汤尝尝鲜而已。
“只有北燕投降后才有了空闲,但我很快就往北京赶回来了。”
家丁不断翻转兔肉,以确保受热均匀,烤出的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嗤嗤轻响,肉香四溢。
沈童坐得久了,越发将全身重量倚靠在萧旷身上。他索性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用手轻轻捋着她的头发。
“你练射箭练了多少年?”
他想了想:“七岁开始练的。”
“十六年了?”沈童不由发笑,“书岩还想三年练成你这样的射术,就他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练法,别说三年五年不可能了,我估计得下辈子。”
萧旷亦笑了一声:“他是有些天分的,只是没多少时间练,毕竟还要去学里读书。”
“那你小时候不读书?”
“嗯,背完千字文百家姓后就不去学堂了,我小时候讨厌背书。”
萧和胜也没强求萧旷继续上学,对手艺人来说,能认识几百个字,会看帐会算账就已经很不错了。那时候作坊经营的不错,家里有些钱,便送他去武馆学武了。
“那你怎么考上武举的呢?不是还要考策论么?”
“小时候背书背得怕了,看见书就生厌,反倒是长大些后,自己去找各种武学书来看,边看边琢磨,再后来就开始看兵书、史书、方志……”
沈童微哂,感叹了句:“你倒是自学成才啊。”
“我不单单是自己看,不认识的字,看不懂的典故,会去请教私塾里的先生或是附近的读书人。不过后来我发觉他们也不是都对的,有些甚至错的离谱。”
有次萧旷与一个秀才争论起来,双方各执己见。
争到后来,那秀才一捋胡须一瞪眼:“我看得书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怎会弄错?”
萧旷不服气,回去翻史书,找到证据后又去找秀才辩论,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当街被十几岁的少年驳得哑口无言。
秀才拔脚想走,却被萧旷拽住了不让走,非要他承认是自己错了。文弱书生细胳膊细腿,哪儿赛得过他的力气,被迫当众承认自己是错了,羞耻得差点哭出来!好不容易让萧旷放了他,秀才面红耳赤地溜走,以后但凡看到萧旷都是远远地绕着走,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沈童想象当时情景,虽然有点同情那秀才,不过更觉好笑。
萧旷亦笑着摇头:“那时候年轻气盛,凡事对错都要争个清楚明白才肯罢休,太过偏激了。”
沈童拿眼睨他:“说得你现在有多老似的。”
萧旷心里想的是,算上重生前的年岁他就没这么年轻了,口中道:“我总是比你年长吧。”
沈童没反驳,安静了下来。
篝火发出“哔啵”轻响,火舌跃动,兔肉被烤得焦黄油亮,香气扑鼻。
家丁将刀尖扎进兔肉,挑开不见血水,知道里面也已经烤熟,便用刀将兔肉划开数道切口,趁热撒上盐花,递给萧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