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童过去扶她起来,劝慰道:“这事儿怪不得嬷嬷,原先说是要去苏州置宅的,阿旷临时改了驻地,再写信来让你与葛叔赶到这里购买宅院,仓促之间难免有疏忽。”
“何况这错原该算在这钱塘县衙的头上,是他们办事糊涂,本该查封的宅子不查封,你们买下来,带着房契去盖印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发觉,我们都住下那么多天了,才一拍脑袋想起来查封。说来也是可笑之极。”
虽听沈童这么说,冯嬷嬷仍是深觉愧疚:“如今要怎么办才好?”
沈童道:“官府在房契上盖了印,宅子就是我们的,这逃不了。但请葛叔去县衙打听一下,之前是为何查封,原先的房主是谁,现今又在何处。”
冯嬷嬷点点头。
沈童接着道:“另外还请葛叔抽空去看看别的宅院,若有合适的先买下来也无不可,万一这边不宜再住的话,马上能有地方落脚。”
冯嬷嬷应了,出去找葛叔办事。
沈童经此一事,倒是想起原先在画社认识的一个姑娘,她嫁了个当年的新科进士,之后她随丈夫来杭州,她们也就断了联系,如今倒是可以再重新交往起来。
想了会儿事情,沈童一转眼瞥见候在一旁显得无所事事的阿梨,见她仍是一身小厮的打扮,便朝她招了招手。
阿梨讶然,过来听命。
沈童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微笑道:“让箜篌带你去换身裙装吧?” 闻言阿梨急忙摆手:“不不,我不用换,就这样挺好的。”
箜篌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试一试又不打紧,还能少块肉么?”说完便拽着她往里走,进了她们几个大丫鬟住的屋里,从箱子里翻出几件裙子,放在阿梨身上比划着。
她一边端详一边问道:“阿梨,你喜欢什么颜色?”
“我,我随便的……”
不管问什么,阿梨都说随便,箜篌便自己做主,替她挑了身对襟襦裙,月白色上襦,鸭蛋青的挑线裙子。头发一分为二,梳起了双丫髻,在鬓间戴上浅蓝色的花簪。
接着箜篌取出胭脂水粉,替她描眉画唇,画完退后两步看了看,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梨见她盯着自己瞧却不说话,不由疑惑地问:“怎么了?有哪里不对么?”说着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箜篌按下她的手,摇摇头道:“还是别化妆的好。”说着拿帕子沾些水,替她抹干净脸。
箜篌带着阿梨过来见沈童。阿梨行礼时动作还有些僵硬:“见过夫人。”
当她抬起头来,沈童不由微笑,果然人还是要靠衣装来衬,阿梨虽然稍显瘦弱,又因常在户外,皮肤有些偏黑,却已初露美人之姿,若是好好养养,还会变得更美。
“阿梨,靳知事临行前对你可有什么安排?”
阿梨眼神微黯,低头摇了摇。
早晨送行时沈童已经瞧出些端倪,见她这般神色就更明确了,靳飞临走前仍然在生气。他自己都没想清楚要怎么安排阿梨,更是一句没对沈童交待。
阿梨如今留在萧府中,身份颇为尴尬——既非主子,也非萧府奴仆。靳飞收留下来的人,沈童自不能随随便便把她当丫鬟来使唤。
她稍作沉吟后道:“那么靳知事不在府中的时候,你就暂住二院东厢吧,若有需要,或是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尽管问箜篌琴瑟她们。”
阿梨点头应好,退了出去。
沈童处理了会儿账目,忽见丫鬟小阮脚步匆匆地过来,神色不安地福了福:“夫人,外头来了些人,说是来讨债的……”
沈童:“……”今天还是真是特别的一天,查封的,讨债的……
是特意等阿旷阿飞他们离开之后才来挑事的吗?
她起身往外走,一边问道:“没让那些人进门吧?”
“没。安伯把门闩上了。”小阮回道,“但他们拍门,还在门外嚷嚷,说话……说话难听得很。葛大哥已经带着护卫往前院去了。”
她口中所称葛大哥,就是冯嬷嬷的长子葛庆生,在此统管府中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