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飞不禁挑眉“咦?”了一声。虽说他这一刀只用了三分力,却没想到连根竹竿都没能砍断!
当然说竹竿有点不太恰当,这根毛竹有一般成年男子的胳膊那么粗壮,即使杨老六这样的大力士也要双手才能挥舞自如。新鲜砍下的竹枝本身又有极强韧性,刀砍上去的瞬间,竹梢便开始弯曲,消去了一大部分力量,以至于要用更大的力量才有可能一刀砍断。
此时杨老六见靳飞的刀被锁住,便用力向后一扯,紧接着将梢头向上猛抬。
要换了寻常人,这刀非当场脱手不可。但靳飞身经百战,应变极快,一刀没能砍断竹杆就料到杨老六的后招,抬脚横踢竹杆,将毛竹踢开的同时,也借此拔出刀来。
杨老六正发力抬高毛竹,正前方空门大开。
靳飞前冲一步,右手刀已削向杨老六的左膀。
杨老六急抬双手,用所握毛竹的后端格挡住靳飞这一刀,毛竹前端便自然而然地垂下了。
靳飞抬左脚,将竹杆往下一压,踏在地上,同时手腕一转,刀花直逼杨老六面门。杨老六急退两步,但竹杆前端被靳飞死死踏在脚下,他抽拉不动,只得撒手后退。
竹杆落地,胜负已分。
杨老六羞惭不已,向靳飞抱拳,深深鞠躬道:“大人好身手,小人……输了。”
靳飞收刀,拱手道:“承让。”接着他咧嘴一笑:“你也不错了。”
县丞与钱保长都长长地松了口气,一场争端总算是和平消弭。
那杨老爹让老六扶着自己站起来,走到萧旷与靳飞跟前,颤颤巍巍地拜下,连声道谢。
靳飞走过去,扶他起身:“老人家不必谢我什么,本就是比试比试而已。”
他回到萧旷身边,道:“别看这毛竹不起眼,要是两人功夫相当,说不定刀还真被他夺了。”
萧旷微笑道:“更别说这竹子遍山都是,随便砍下几根就能当做武器,敌寇的钢刀长.枪却制来不易。”想来他们所说的,当年用这竹枝长.枪赶走东寇之事,未必不是事实。
数名老者闻言都连连点头,说起当年东寇来袭,他们为保护自己的家人,只要是手边有的工具,不管是挖矿的铁锄铁铲,还是耕地的铁耙铁樘,统统都拿来当做武器。手边什么都没有的,哪怕抄起一根削尖的竹竿也都冲了上去。
后来他们才发现,还是这山上砍下的新鲜毛竹更好用,连枝带梢比长枪更长,可直刺可横扫,连带着锁拿对方武器的功用。最好还是多人配合,趁着敌寇手忙脚乱应付毛竹时,同伴就能上前杀敌制胜了。
这些老人家起初还有些拘谨,一旦讲起当年痛打东寇之事,却渐渐话多了起来,你说一句我补一句的,越说越热烈,有些人还站起来比划演示,当真是热血不减当年!
萧旷从矿上的男丁中选了身强体健的五百人,其中包括杨老六与他的弟弟杨老八。钱保长留他们用饭,萧旷婉拒了,他们还要赶去下一个村庄。最终,他们从义乌金华两县招募了共三千人,安排去临山卫统一受训。
回到临山卫后,萧旷找来于令秋与靳飞,说道:“我一直在想,那天在金华杨老六与阿飞比试的那一场……当然实际应战中,未必会用真的毛竹,但那些矿民的战法却让我印象深刻。”
江南地方多湖泽河道,山谷森林亦不少见,地形复杂多变,在开阔之地或许还能适用北方平原上那种几百人的阵型战法,一旦到了地形狭窄之处,这种大阵型就施展不开,变得毫无用武之地,若是强行套用便会导致应变失措而败。
听了萧旷的分析,靳飞连连点头:“他们往往是数人成一队,最多不超过十人。有人持毛竹枪,竹枝繁茂,可以扰敌或是锁拿武器,其余数人或持铁耙铁锄头,或持木棍菜刀,长短结合应战。这种战法颇为灵活,尤其适合狭窄地形或是民居屋宇之间的窄路。”
于令秋亦道:“真用毛竹制枪也未尝不可,毕竟新添了这么多兵士,武器都要一一配备的话,库存未必足够,何况毛竹天生柔韧多枝,用于扰敌视线,锁拿武器都是利器,换用长.枪或是别的武器,都未必有这么便利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