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着,却见厢房的门被推开,有个年轻女子从里面出来,朝着沈童福身下拜:“奴婢玉梅,见过夫人。”
沈童微吃一惊,仔细地端详着她。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清秀,皮肤细白,穿着浅绿色素面罗裙,神色略显紧张。
箜篌皱着眉,对她上下打量,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玉梅垂着头道:“奴婢是来侍候将军……”她顿了顿,又补上后半句,“与夫人的。”
箜篌还待再问,沈童虚抬一手,箜篌才把那句“谁让你来的”咽下去了,只是瞧向玉梅的眼神饱含敌意。
这会儿仆妇们正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进来,沈童没再看玉梅,一边往正屋走,一边淡声道:“箜篌,她们不清楚什么东西该放哪里,你来安排。”
箜篌应声,又冷冷看了眼玉梅,才与琴瑟一同跟着沈童往里走。
忙碌了一阵,把随车带来的行李物件都归置好,箜篌朝外看了看,入内压低声音道:“姐儿,那个什么玉梅还在院里站着。”
沈童道:“随她吧。”
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沈童不想为难这女子,但也没必要对她太和气。
萧旷说他以往在军中就已经习惯了,日常起居都无需人侍候,即使有些杂务要做,随便喊个亲兵来就行了,军伍中不宜有太多女子随侍。因此他去临山卫也好,观海卫也好,都没有带上家中的丫鬟。
萧旷到定海卫之后,沈童曾提过要来探望他,他却说这里太靠近海寇据点,又常常有霓东浪人登陆侵扰,不让她来。沈童不想给他添乱,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乍然见到他院里有个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沈童表面冷静淡然,内心却难免骤起波澜。
昨日阿旷回来,一个字都没提起这女子……
是来不及提,还是不想提?
而且昨日他不说一声便突然回来,今早又在她睡醒之前就匆忙离开,也显得不同寻常。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他却说没事……
方才一瞥眼间看到,这女子五官容貌虽然算不上绝美,身材却玲珑有致……
太阳穴突突直跳,沈童伸指揉了揉两颞,此时想再多也是无用,只怕越是想就越会钻牛角尖。
但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明知道就有这么个人,还同在一个院儿里,很难做到不去想。
她站起身来,吩咐琴瑟:“准备茶水与点心,我们到外面走走。”
琴瑟应声去准备。
往外走时,沈童从眼角余光中瞧见穿绿裙的女子低眉顺眼地立在那儿,在她经过时躬身行礼问安。
沈童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走过去了。
定海卫是傍海的港口,署衙附近还有座小山。沈童不打算去那么远,就只是沿着海岸附近的小路随便走走,远远地望出去,海天辽阔,吹了会儿海风,才觉胸口的郁闷好了些。
琴瑟提议道:“姐儿,用些点心吗?”
沈童看了眼食盒内的点心,不觉皱眉:“不了,没什么胃口。”
琴瑟与箜篌对视一眼,关心地劝道:“姐儿,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多少吃一点吧。”
箜篌也劝说道:“那什么玉梅,让她走不是姐儿一句话的事嘛。何必为了她饭也不吃了。”
沈童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这是个男权鼎盛的时代,纳妾实属寻常,更不用说是这种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侍婢了。赶走一个玉梅当然容易,却防不住第二个第三个。
而且她长住杭州城里,萧旷却常在各个卫所来去,呆在杭州的时间反而少。在这种情况下,她似乎没有理由阻止他添纳侍婢。
既来之则安之,身处这个时代,也只能顺应潮流了吧。可是啊……
沈童原以为自己能够看得通透,可真事到临头了,心中仍是难免酸涩发苦。
但她亦不至于为此作践自己身体,虽然毫无胃口,还是拿了块莲蓉酥慢慢吃着。
“这里风太大了,吹多了怕是会头疼,我们还是回去吧。”琴瑟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