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正忠瞥了眼熊昊焱。
熊昊焱便道:“属下连夜审讯,有狱卒招供,那个丫头与海贼相互认识。靳知事出来后还特意叮嘱狱卒照看其中两名海贼。”
赖正忠又看回萧旷,眼神很明确,你怎么解释?
萧旷摇了摇头,开始解释:“那名丫鬟只是长得与海贼原先认识的人有五六分相像而已。之前萧某的内子被劫,那名丫鬟也一同被劫去了,海贼误以为她就是认识的人,其实这丫鬟是内子府上的家生子,从京师带来的,哪里会认识这些海岛上的海贼呢?但她将计就计,装成是那姑娘,骗取海贼信任,从而救出了内子。”
赖正忠:“……”
熊昊焱:“…………”
说得就和真的似的!!
赖正忠哼了一声道:“世间真有如此相像之人?”
萧旷点点头:“属下也觉得巧合之极,但若非如此巧合,内子也未必能安然归来。那丫鬟一片赤诚忠心救了内子,又怎会帮助海贼脱狱?”
这一点确实是难以辩驳,赖正忠又问:“但靳飞带她去过监牢后,当天晚上海贼就逃脱了,这世间有那么巧的事?”
萧旷轻叹摇头:“这真是不巧。若是晚一天让阿飞带她去认人,也就没这一回事了。”
赖正忠:“……”
天下事错综复杂,在同一天在同一个地方发生的事多了去,你可以说巧,也可以说不巧,全看说话人所站角度。但若非要在两件事间找到因果联系,那就一定要有过硬的证据才行了。
熊昊焱瞄了眼赖正忠的脸色,略跨前一步,道:“若萧参将这么相信那名丫鬟是无辜的,就带她来问一问吧。”
萧旷挑眉看看他:“熊指挥使是觉得萧某的话不足取信么?”
熊昊焱笑了笑道:“也许是萧参将信错了人呢?”
“那名狱卒亲耳听见那丫鬟与海贼交谈,还显得十分担心那名生病的海贼呢……”
萧旷神情冷然,语气严肃地道:“昨日海贼脱狱并非临时起意,显然早有谋划——外有贼寇劫持押运粮饷的车队,装成官兵混入城中,内有牢狱内部的人接应开锁,大批牢犯才能同时逃出,让狱卒阻拦不住。熊指挥使不去好好核查你手底下的官吏,却盯着我家里一个小小丫鬟不放,是想推卸管理不善、督下不严之责么?!”
熊昊焱被萧旷怼的直翻眼珠,却回不出话。坦白说他确实是存了这份心思。
萧旷是直属都督府的浙东参将,有调动宁绍台三郡军队的兵权,主要职责是对外杀敌剿贼。如昨夜这样的牢犯脱狱,他最多只是连带责任而已。更何况这里还有个浙江总兵在,哪怕是连带责任,他也只占个小头。
但熊昊焱作为定海卫的指挥使却不一样了。他统管定海卫,关在卫所牢房中的犯人大量逃逸,甚至还在城中纵火作乱!出这么的大事,他难辞其咎,降职已是在所难免,只能希望不会因此下狱甚或是更糟的结果!
因此昨天刚一出事,他就急忙吩咐亲信,连夜送了两名美貌歌姬去赖正忠府上,还带着银钱一起送过去。此时追究靳飞与那个丫鬟探监的事,说白了就是找背锅的!
被萧旷当面揭穿心思,熊昊焱不由自主看向赖正忠,期望他能为自己说几句,然而总兵大人就好像昨夜根本没有收到那两个美女与银子一般,严肃且严厉地看着他。
干!熊昊焱在肚子里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熊昊焱与赖大总兵对视了一个短暂的片刻,终于意识到,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了,这才转向萧旷说话,仍然试图找人背锅:“该做的事我都做了,可日防夜防,防不住有内贼啊!萧参将不愿意将那名丫鬟带来对质,就是心虚!”
萧旷扬起眉头道:“那是因为毫无对质的必要。”
熊昊焱不由一愣:“你凭什么这么说?”
萧旷的嘴角带起微讽的笑意:“就凭我知道熊指挥使是用什么法子才得到招供的。熊指挥使因为太急于找到罪魁祸首,所以审问时不管事实如何有没有证据,只要不肯或不能招供出旁人罪状的人就把他当做内奸。这样一逼,任谁都怕!所以抓着别人一点点嫌疑或是错处就急于指证,以免自己被视作内奸。接着熊指挥使再抓来那人如法炮制,刑讯逼供他招认有嫌疑之人。就这样一个咬出另一个,看似是找到了内奸……但其实大多口供都是逼出来的,纯是捕风捉影,没有实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