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童打了个寒噤,绝不能再让高湛接近书岩了!
这时节还挺暖和,为了通风,马车车厢不是全封闭的,上半部分是镂空的窗格,但是贴了好几层纱,既达到透气透光的目的,从马车外部又看不清内里。
沈童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无意识地望着车两边掠过的街景,忽然视线中有什么倒了下去,就在马车边上,她再定睛细看,是个老大爷倒在街边地上。
“停车!”她急忙叫停。
车夫大声呼喝:“吁——!”车里的人都跟着猛晃了一下。
马车缓缓停下,箜篌用略带责备的语气问车夫:“停便停了,这般晃荡是为什么?驾车这般不稳,害姐儿差点摔着!下回不能让你来驾车了!”
车夫慌忙解释:“可怪不得小人,小人听见姐儿喊停,怕是出了什么事,这才停得急了点。且赶紧就稳住了,可不敢让姐儿摔着了。”
沈童道:“这件事上不怪你,是我要你停的。方才有位老人,就在我们车边上摔倒了,是我们的车带着他了吗?”
车夫道:“回小姐,是这老头儿自己跌下去的。”
箜篌一听,便追问道:“你说老实话,到底是你撞着那老头儿的还是怎的?”
“没有没有,真是他自己摔着了。”车夫一迭声否认。“小人老远就看见他走路样子不对,特意把车往旁边带了一带,好离他远一些,肯定不是咱们的车带到他的。”
“不是咱们的车撞的就好。”箜篌放了心,回头看向沈童请示,“姐儿,这就走么?”
沈童掀帘看了看,老大爷跌倒在车后不远处,她稍微探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仍旧半躺半趴在地上,似乎靠自己爬不起来。
虽然人不是他们的车撞的,但这种情形也做不到丢下他不管,沈童考虑了一下碰瓷的可能,但毕竟阶级差异摆在那里,这个时代一个平头百姓是不敢随意讹诈侯府的。
“老人家,您是不是伤着哪儿了?”沈童问了句,看他始终无法靠自己爬起来,便道,“快扶他起来!”
车夫跳下车,有两个小丫鬟也紧跟着下去帮忙,终于将老伯搀扶起来。
“哎……哎……多谢了……”老大爷被扶着转过身来,连连点头致谢,接着又道,“老毛病了,这腰……少许歇会儿就好。”
老大爷起身转过来后,沈童发现他并不算老,脸上都没几条皱纹,看着也就五十来岁的样子,只是头发有不少都白了,又弓腰曲背的从后头看上去让人误以为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大爷。
他虽这么说,却一直躬着背,即使有好几人扶着也很难站直,脸上神情痛苦,显然这下真是摔得不清,绝不是稍微歇一下就能自己好的。
沈童的父亲也有腰痛的老毛病,若是发作起来人根本站不直也坐不住,需要尽量少移动,若是躺下更好。
想起两世永隔再也见不到面的父亲,她忽然对这老伯起了恻隐之心,问车夫:“这里到茹蕙园还有多远?”
车夫回道:“过去就三条大街了。要不了多久。”
三条街……即使步行过去也没多远。且为了去椿树胡同办事,今日特意提早出来,这会儿还有余暇,沈童想定之后便道:“你先送这位老伯回家,然后到那儿接我们。”
说着她戴上帷帽下车,命车夫与丫鬟扶这个老伯上车躺下。
“那怎么使得,不,不用了。把我放这儿,我歇会儿就好,自个儿能回去。”老伯摆着手连连推辞。
冯嬷嬷也不赞成:“姐儿,您自己走过去总是不妥,就让他在这儿歇着,找个人去他家里报个信儿,让他家里人来接不就好了吗?” 沈童迟疑地看了眼老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额头渗出不少汗,人也一直往下滑,若不是被搀扶着怕早就坐地上去了。
她不由联想到自己父亲,若他走在路上突然犯了病或是受了伤,她又不能在他身边……
于是她板起脸,微微沉下嗓子:“别说了,先扶他上车。小心托着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