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眉角淌下,那孩子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连眼都没眨,目光坚定,望着马背上的凉云天。
“我愿为奴,此生听候将军差遣!”
凉云天适才只要出手,就能拦下鞭子,但他没有,只是垂头望着跪在马下的孩子,眼里带着审视。
拿着鞭子的人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同时侧身拉拽孩子,想要将他拖走。
而他依旧跪在那里,单薄的身子岿然不动。
两两对视间,凉云天沉稳出声。
“你很坚韧,叫什么名字?”
“即是将军的奴,还请将军赐名。”
凉烟已从惊吓里回过神来,挥手叫道: “爹爹,我在这里!”
凉云天只是偏头看了一眼,面色一如既往的冷肃,随即扭头朝跪着的孩子道:“跟上吧。”
孩子随着入了将军府,问过之后才知他是人伢子手里的奴隶,因看其相貌不错,便想□□为娈童。
他不从,身上已被打得没了一处好肉,见着凉云天的军队入城,便不顾一切冲了过来。
“为何想做我的奴隶?”凉云天问道。
孩子不卑不亢回答:“虽皆是为奴,但我宁愿拼死为主,也不愿做他人玩物,只求一分尊严。”
凉云天点头:“你很不错,小小年纪便沉稳如厮。”说完看向默默守在一旁的凉烟,“你与我女年岁相差不大,以她为主,你可愿意?”
凉烟心中正想着如何能让父亲多看自己几眼,听到这话一时呆呆扭头去看那孩子。
那孩子也正扭头看过来,目光交接,他毫不犹疑便朝着凉烟单膝跪地,双手拱起。
“愿以性命,守护小姐!”
至此,凉烟身边多了个护卫,赐名卫忱仓,寓意还算宏伟——守卫凉家所在的帝都忱仓。
数年过去,卫忱仓勤练武学,倒是个天赋绝佳的,府内护卫已没人能打得过他。
凉烟从回忆里淡出来,府内有许多父亲培养的忠心护卫,在其入狱后,一部分四处奔走疏通,一部分留下来守府。
俞青曼为了顺利运空府库钱财,暗自从娘家那边叫来侍从,且买通了杀手,将阻拦她的护卫尽数杀害。随后更是放出谣言,说是凉家府里的护卫趁乱谋财,造反内讧。
卫忱仓不是脑热之辈,发现情况不对,立时就带着凉烟和凉奚桑姐弟两逃出府去。
三日后,俞青曼离开,他们才回了府。府内狼藉一片,丫鬟仆从们抢完东西跑了,本就忧虑过重病倒在榻的母亲被气到吐血,而叔父更是无法接受至亲背叛,提刀自刎了。
遭此变故,凉烟惶恐无助,整夜都不敢入睡。即便眼下重生回来,一切还并未发生,那份沉重也如大石压在心头,叫她喘不过气来。
凉烟想不明白,凉家待俞青曼和凉婉香这般宽厚,为何她们却如此冷情。也难以理解,叔父凉鹤轩身为她们的丈夫、父亲,何至于就落得这般下场。
到底是凉家这块大饼过于诱人,还是她们母女俩本就无心?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凉烟朝卫忱仓温声道:“你多盯着婶婶那边,每日里向我汇报。”
卫忱仓抬头看了凉烟一眼,随即利落应声:“是!”
眼见卫忱仓得了命令便要起身退出,凉烟又开口道:“你是我的贴身护卫,私下里无需多礼。”
卫忱仓目露诧异,一向主仆分明的小姐,今日里似乎格外温声软语,眼里甚至还带了几分以往从未有过的关切之意。
顿了片刻,卫忱仓一贯平稳的声音里有了迟疑:“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凉烟往床榻边侧了侧身子,伸手拉过垂首立在一旁的冬亦,看着两人郑重道:“你们是我现在最信任的两个仆从,既忠心于我,我自要优待你们,日后所需所想,皆可与我直言。”
冬亦和卫忱仓直觉自家主子变了,但也未做他想,只是更加坚定了护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