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明琇再次御剑,已是物是人非。
忆起往昔,杏花满城,春日悠长,难免令人唏嘘。
终不似少年游。
明琇站在御剑台上,双腿微微颤抖,伸手一摸,额头上已满是了冷汗。
陆子约用长刀指了指山谷下徘徊飞行的机械鸟,道:“看些长的像鸟的,是边城的巡逻兵‘重明’。一直以来,都是它们护送前来赴试的修士的,肯定有经验,你即便掉下去,它们也会接住你。”
明琇抬起头,视线尽量平视山谷,喃喃:“是啊,就算摔下悬崖,也不一定会死。”
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重拍了拍陆子约的肩,“你说得没错,掉下悬崖也不一定会死的!”
陆子约揉了揉自己遭罪的肩膀。他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从先前的经验来看,料想是她又犯病了。一想到明琇又是半瞎又是毁容,精神还有问题,陆子约就实在佩服她身残志坚。
“明姑娘,我相信你,你可以的!”
明琇并非恐惧高度本身,而是每一次站在高处俯瞰深谷,她总会想起哥哥坠入百丈深崖的那一幕。这下被陆子约一打岔,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行行行了,求你别鼓励了……好好一个御剑比赛,说得好像我一个人参加的是残奥会。”
“残奥会?”比起纠结那什么会究竟是什么东西,第二声鸣笛声过后,陆子约突然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明姑娘,你没带法器?”
没有法器还御个鬼的剑?
除非是御空术……会御空术的修士可以驾驭气流,无需借助法器也能腾空。然而,不说仅有九阙仙盟掌握御空术秘籍,哪怕是把秘籍摆在眼前,没有元婴后期以上的境界也不可能掌握。陆子约无论怎么看明琇,都不像是当世一流的高手。
“我不是仙门世家子弟,还穷得响叮当,哪里来得钱买法器?”明琇见周围人都已经开始催动剑诀准备就绪了,倒也不着急,“那边那位师兄的剑上雕的花很是好看,我就借他的剑一用。”
陆子约:“……”
明琇:“小正经,你可看好了,我要是不能借到那把剑,我就是狗!”
“狗?”孺子不可教也。陆子约不想再理她,自己催动刀诀准备御剑,只待那第三声龙笛吹响。
只听一声清哮——
“天目为吾 , 与天相逐。彻见表里,无物不伏!剑来,听吾诏令!”
第三声龙笛一响,山谷间狂风骤起,瞬间将方才她所指那名督考弟子的佩剑卷起!
随着明琇一声的号令,那把剑陡然划破青空,裹挟着疾风飞向明琇手中,在空中留下一抹银白色的残影。
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
若非陆子约关注着明琇的一举一动,他可能会以为这把剑原本就在明琇手中。
灵器与主人的关系密不可分,共享灵力,剑即我,我即剑,剑在人在。
此时,陆子约分明目睹了明琇瞬间夺来旁人的灵剑!
他站在长刀上,整个人僵在那里,维持着回首的姿势。
起风了。明琇站在风里,衣袂翻飞,就好像随时会随风而去。
不,她和风融为了一体。
她恍惚了一下,五年前站在剑上的场景和当下融为一体,脑中突然生出一些杂想。
“天生没有灵根的人难道就一辈子低人一头吗?苍生万物的命运难道就像书里既定的剧情一样,都预先安排好了吗?天命给什么,就接受?如果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修行、参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岂非一场虚无?”
有些道理不能深入去想,但又不能不想。她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并不能逻辑自洽,这样问也不过是想说服自己,不要害怕天道桎梏。如果像她这样仙缘下下乘之人,结不成金丹,也能与金丹修士一般御剑,是否证明她还能打破其他常规、做到其他看起来难比登天的事呢?
想到这些,明琇对高空的恐惧缓解了不少,终于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