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褰棠放下筷子箸，问道：“如今尚食局是谁在掌管？”
沈嬷嬷答道：“正是惠妃娘娘。”
虞褰棠道：“若是别人，我还给她留点子皮脸，是她我就不客气了。沈嬷嬷，你多带几个人把菜饌都送回尚食局去，再依着我的例别多了也别少了，把我应得份例取回来。他们若说这是谁宫里的，那又是谁宫里的取不来，嬷嬷便这般说……”
沈嬷嬷看了衡序人一眼，见他点头了，才答应着去办了。
虞褰棠也全当没看见。
尚食局的大厨房，首席女官——尚食，她并不在，只司膳领着典膳和掌膳在厨房里主持。
见到沈嬷嬷等人来势汹汹，典膳和掌膳对看了一眼，添上笑脸便迎了出去，故作什么都不知地说道：“沈嬷嬷这是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还是今儿司里给寿亲王献的燕窝粥，不合王爷的胃口？”
沈嬷嬷也噙着笑，说道：“说起今儿的燕窝粥，当真是见灶上的功夫了，连我们极讲究的王妃都挑不出错来。”
典膳和掌膳又不落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齐福了福谢虞褰棠的赞赏，才又说道：“既如此，嬷嬷这是想要吃什么，才来了？这样的事儿，打发个人来说就是了，何必嬷嬷亲自走这一遭，费这顿腿脚的。”
沈嬷嬷轻声道：“我若不来，落我们那眼里不柔沙子的王妃手里，你们可就别想好了。也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也都是这宫里的老人了，办事儿都办老了的，怎么还能出这样的岔子呢？太后老佛爷的饭食怎么就混给了我们王妃？”
典膳和掌膳佯作惊诧道：“还有这样的事儿？”
沈嬷嬷让人把食盒抬来打开了，这才扬声道：“瞧瞧，都是素菜，不是太后老佛爷的，还能是谁的？我们王妃的份例，可不是这样的。”
话说到这份上，典膳和掌膳也只能顺着沈嬷嬷给的台阶下，说道：“定是那几个新进厨房的毛丫头给弄错了。”接着又说了一通谢沈嬷嬷的话。
沈嬷嬷说道：“既这么着，你们要怎么处置那几个毛丫头，便是你们的事儿了。我只管给我们王妃拿饭食。”
典膳和掌膳又交换了个眼色，舔着脸说道：“闹了这半日的，可不是耽误了王妃用朝食的，我这就让人把王妃的饭食拿来。”
不多一会儿，一个大红嵌螺钿的四层食盒，就被人抬了来。
不给典膳和掌膳拦阻的机会，沈嬷嬷当场就一层一层地揭开食盒。
就见食盒里，头一层是罐煨的鸡丝汤，和酱菜四品；第二层是油焖鲜蘑等三样汤菜；第三层是葱爆牛柳等三样炒菜；第四层是粳米粥和白饭各两碗。
外人看了，一准定会说是好了的，沈嬷嬷哪里会瞧不出这里头的门道，冷笑说道：“我们王妃初来乍到的不知道就罢了，你们还想拿这几样门面来糊弄我？以我们王妃的份例，每日的肉菜是三斤，这些再算上晡食和晚点，就算你们是给足了的，那盘肉呢？王妃每日的盘肉可是六斤，这里头那一碟是？还是你们准备把六斤盘肉，都在晚点上了？”
典膳和掌膳赶紧陪笑道：“沈嬷嬷是知道我们的难处的，今儿虽错在我们，到底也是错过了时候，这时候再要做也来不及了。这不是瞧寿王妃朝食用这样的也吃得好，想着让王妃用这些先垫垫，回头我们再做好的送去也一样的。”
沈嬷嬷又冷笑道：“原是好心，没想却被你们当是泥捏的了。当我是不知道你们的？你们既然想让我把差事办砸了，我也不能让你们好了。”
说着，沈嬷嬷把衣袖一撸，带着人就闯进了厨房，一个笼盖一个笼盖地揭了看。
典膳和掌膳没有不阻拦的一会说这个拿不得是那个宫里的谁谁点的菜，那一个又是谁谁点的菜。
沈嬷嬷可不管，挑了三碗大菜，说道：“典膳和掌膳这是做什么，我可是都依着我们王妃的份例挑的，不多也不少，就是到了惠妃娘娘跟前，我也是这理儿的。”
典膳和掌膳苦苦哀求道：“真是使不得，这几样真的是别的宫里，一会子就要送去的。”
沈嬷嬷拍拍手，又掸掸衣裳，笑说道：“既如此，二位不是还能送点别的去让贵人们先垫垫的，等你们再做了送去也一样。”
典膳和掌膳这下是再没别的话说了。
见状，沈嬷嬷缓了语调又说道：“虽说上头神仙打架，咱们当奴才的都难得很，可也没谁你们似的不管不顾就当了先锋。信不信出了事，只你们是有罪的，和林尚食半点干系也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