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葬在灵鹫山,周濡对于叶眉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加上叶眉的父母悲痛过度早已卧床不起,心里回来之后,心里愈发地难过。每天傍晚时分,周濡都要在灵鹫山叶眉墓前呆立一些时候,一直到天黑下来才下山回去,因为怕人打扰,也只带一个随从。
国虽已定,然百废俱兴,这次李润龙特别让周濡处理好家务事,再回去好辅佐他治理国家。或许是高处不胜寒,李润龙越来越觉得手底下的人没有几个值得完全信任的了。打下来的江山,每个人都有份,而功名的衡量往往难以平衡个人心中的称量。而周濡是唯一不跟他说什么的人,因而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周濡站在叶眉的墓前,想着那个天真无暇的少女,天不怕地不怕地嚷着要跟他一起闯荡,他没有想过自己能给她什么,她也没有想过她会遭遇什么,只是仿佛一眨眼之间,彼此已经阴阳相隔,再想说说知心话,再想听她喊一句“濡哥哥”已经不可能。现在才知道那一句“濡哥哥”饱含多少娇嗔的深情,如果可以,他是不是可以在人生的某个时段,去把这一声“濡哥哥”留住,而不需要现在这样面对孤凄的坟茔,万般郁结无法倾诉。
“叶眉,我过两日就要回去了。以后怕是没有多少时间来看你了。”周濡洒了一杯酒在地上,“如果你魂魄未消,可否跟着我回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可来看看我……我一个人,寂寞得很,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以前,至少还有你,还有……他也不知去向,有时,我真恨他,恨他就这样抛下你,抛下我们……唉!叶眉,我是不是哪里错了?”周濡捏着杯子,两年前的那一幕仿佛是梦一般的,如真似幻。周濡的随从远远低候着,周濡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一个人,可以说说心里的愁闷。
山林中夕阳尽去,一股悠然的凉风穿过树林,卷起地上的落叶,在这静谧的氛围里,周濡仿佛听见风中微弱的呼吸声。
“谁?”随从还算警觉,也感觉到林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左右看顾着,跑过来护着周濡道:“相国大人!林间似有异动,我们还是下山吧!”
周濡点点头,正待离去,却瞥见一抹蓝色绕着树枝倏忽不见,周濡对这蓝色最是敏感,心里一呆一惊之下,竟然朝着树林低头闯了进去,随从大叫着:“相国大人!相国大人!危险!”
然后任你怎会唤,周濡就是着了魔似的在树林里窜来窜去,还好随从极为机敏,往空中投了一颗信号弹,马上窜上树枝,看见周濡的身影就忙过去拦住他道:“相国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下山吧。”
周濡呆呆地看着随从,问:“你看见没?你看见没?”
“是什么,相国大人?”
“蓝色的孔雀,发着锦缎般光泽的蓝色,你有没有看见?”周濡按着随从的肩膀,眼神有些空茫。
随从机灵一动,说:“我也看见了,往这边去了!”他指着来时的路,想把周濡引出去。
“真的?”
随从点点头,领着周濡往回走。
只要回到原来的地方,待命的侍卫到位就不怕了。
等周濡回到叶眉墓前,二十人队潜伏的侍卫就已经到了。
“相国大人!”
周濡看着他们呆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着叶眉的墓前,一束蓝色的小花闪着微微诡异的花瓣躺在那里。周濡的脚步像灌满了铅一样沉重,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近这束小花,拾起来,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她?来过?是她?是她?为什么?”
“相国大人!我们还是下山吧,等一下天就要完全黑了……”随从有些焦急。
“好。”周濡想了一下,把那束花放进怀里,挥挥手下山了。
可是周濡却并未真的下山,而是走到一半就把人打发回去了,留下两三个人在山腰,自己一个人又偷偷上了山。
果然,周濡没有失望,叶眉的墓前有一个身影,一身湛蓝,在暮色中显得非常奇异。
那是一个女人,站在叶眉墓前,似在悼念什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却没有像刚才那样逃得无影无踪。
“你……”周濡看着她的背影,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想看看她的脸,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就像眼前一个真相,只要你揭开那最后一层面纱,一切就可以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