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姑娘,回去吧,别在这里哭坏了身子,不值当!”老婆婆的声音又变得慈爱起来。说完,就慢慢走了。南珠擦干净眼泪,戴上面纱,也回去了。
正月十五,元宵大喜,南珠也在这一天,披上了乌浩吉准备的嫁衣,被人从润虎堂抬到了昭和殿。乌浩吉一直在笑,他应该笑。南珠却没有笑,也不再有泪。她一路安静配合,顺利地完成了婚礼。
只是她不知道,在那高高的屋顶上,苏青的身影随风而立,一直跟着她的轿子,看着她的大红衣裳,和厚厚的红盖头,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被人簇拥着送进洞房。
陪伴苏青的,只有那把随身的剑。
苏青看那热闹的人群,都和自己无关,也不会有人发现有一个人落寞地站在高处不胜寒。
街头一个雪白的身影飘隐,引起了苏青的注意。他从屋檐跳下来,追着那身影而去。那白影子速度极快,苏青必须要拼尽全力才能勉强不把人跟丢。
那白影似乎也有意引苏青追他,一直都跟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苏青不怕有陷阱,只一心追逐,在雪地留下一串脚印,那白影的脚印却浅得多,如若不跟着,下着的雪不一会儿就能把他脚印盖住。
苏青一直跟踪白影跟到了一处荒山野岭。那白影不再跑,而是背对着苏青站着。苏青放缓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那白影回头看着他。
“师父!”苏青跪倒在雪地里,深切地呼唤道。
“苏青,你起来吧。”无须老人道。苏青依言起身。
“师父!怎么您老人家也来这里了?”苏青见了师父,心里自然是欣喜万分。
“我到处走走,不经意就来了这里了。你们在这里驻扎也快有半年了吧,李润龙确实有雄才大略,那瓦岗源地势太局促,容易被敌人包围,也不易开展战局。只能作为小憩之地,不能展战略宏图。”
“师父,您还是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这些都是可计算之事,可有时改变历史的都不是这些可算计之事。人心,才最是变幻莫测,难以捉摸。苏青啊,你,也要看好自己的心啊!”
“师父,如何才能看好自己的心呢?”
“依师父言,不作他想。”
“是,徒儿谨遵教诲。”
“嗯,可是……唉,罢了。如今你也要醒过来了,别再被自己本性中女人的怜悯给蒙蔽了双眼,别忘了,你是一个男人,开疆拓土而来。女人本性中的仁慈和盲目不利于你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
“师父,此话怎讲?我道自己从身到心都已是一个男儿,哪会有什么女人之性?”
“那惠红,那南珠,甚至那小小婴儿,你看她们的时候,是不是时时有自己的影子?或者,你有时候就觉得那是另一个你,脱了这个身体,活在这世上,有不同的哭泣,有不一样欢笑?”
“师父……”苏青惭愧得无言以对,因为这确实是自己。
“那惠红的隐忍和不愿言说的怨,那南珠的委屈和无奈,以及那小小婴孩的无助和无知,都会在某些时刻幻化成你自己,你把自己的感情投进去,感同身受,所以你爱,你痛,你忧愁,你迷惘,你欲喊无声……你……会否在某些时候也会怨恨师父,为何让你如此生于人间?”
“师父!”苏青哭喊道,“徒儿何曾埋怨师父?徒儿……徒儿只是想念师父,有时不知如何继续,想让师父指点迷津。”
“迷津都在自己的心,你明了自然明了。按着自己的心去做吧,有很多事为师也是无能为力的。”无须老人抚摸着并不存在的胡须,幽幽地叹着气,看着满天的雪飘了起来,天地间都白茫茫的。
“师父。你要随我去见见他们么?李大哥很想见师父一面,想……”苏青问道。
“我见他作甚!那些世俗事,我就远离了吧。”无须老人摆摆手。
苏青知道师父不说二话,说不见就不见的,于是稍稍替李润龙可惜。
“那……师父,您这还要往哪里去?要在这里留多久?”
“我无处可去,处处可去,去到哪里就是哪里。何处不曾留,此处我也不会留。我……这就要走了。”
“师父!”苏青一听师父要走,心就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