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脸严肃,不苟言笑,乍一看气势还挺唬人,众人不由都安静下来。
万众瞩目中,戚善的右手猛地松开,那箭瞬间离弦而去,笔直地飞向前方!
然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形状,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想起世子的豪言壮语,大家都忍俊不禁。
二皇子起哄:“阿善!我来教你射箭!”
杨瑞英也握拳忍笑:“至少姿势很标准。”
戚善瘪嘴,她神色倔强,和李少傅说:“我再试一次!”
李少傅就又给了她一根箭。
这回比上一回进步许多了。那箭没有射中靶心,好歹也射中了那靶子,虽然离那硕大的中心红点还差了许多。
李少傅露出欣赏的眼神。
这次不用戚善多说,李少傅就把第三支箭递了过去。
戚善再次握弓拉弦,神色肃静。
六皇子站在一旁,看戚善侧身而立,目光清澈而专注地盯着前方。或许是今日阳光太好,洒满了她全身,竟显得她仿佛在这一瞬间闪闪发光。
他从没见过这样认真的戚善。
箭出。
那弦被人大力拉动,在箭出的一瞬间快速来回弹动,发出一声嗡响。
戚善握着弓放下左手,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箭的轨迹。
下一秒,她露出粲然笑意。
——正中靶心!
杨瑞英满脸惊讶,他竖起大拇指:“阿善的确是天赋过人,不过三箭就能射中靶心。”他跃跃欲试,“不如阿善与我比试一番?”
戚善摆手:“改日。”
她今日初次射箭,年纪又小,刚才第三箭着实用了大力,此刻手臂还有些酸痛呢。
二皇子瞧见戚善的射箭天赋后,又想要招揽戚善入他的阵营了。
可惜旁边有个三皇子虎视眈眈,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干脆拿了弓箭准备去旁边比个高下。
六皇子也试了试,表现亮眼,很快就能触靶。可惜有戚善珠玉在前,倒显得他天赋平平了。他和戚善说:“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新手。”
戚善眼眸很亮,她笑:“我说我曾经当过将军,还当过不止一回,你信不信?”
六皇子当然不信。 京都有一沉香楼,位于皇城不远的春崖街,传闻菜肴上等,装潢精致,往来皆是官宦人家的富贵子弟。
冬日刚去,柳梢不过带绿,沉香楼下便来了一个形状凄惨的少年。
那少年瞧着不过十七左右,身量不高,皮肤蜡黄,骨瘦如柴。春寒未过,他却只着一身满是破洞的麻布薄衫,发丝凌乱地跪在沉香楼门前,默然流泪。
过往行人偶有停驻者,待看到他身前的白布,以及白布下合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老者,瞬间一切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无钱葬父的可怜人。
怜悯归怜悯,这少年从上午跪到了下午,身前的破碗里也不过几文钱。
要葬一个人,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
那少年满脸悲愤,满眼的痛苦与绝望,忽的砰地一声把自己的头往地上砸去。他再抬起头来,地上已经有了血迹。
沉香楼每有一人出来,他便狠狠砸下头,一句不发,头却一次比一次磕得更狠。两三批客人笑着相携走出沉香楼,对他视而不见,继续向前走去,或坐上马车,或骑马而去。倒是这少年,不过一会儿额头便高高地肿了起来,淤青混杂着血丝和尘土,狼狈又可怖。
这尊荣吓退了周围不少人,人们哪怕不得不要从这楼前经过,也要绕开得远远的,视线不触及这少年和他身前的亡父。
少年再一次抬起头来,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幸而双手撑住了地面,将将免于摔倒的窘境。额头发热似地疼,喉头似有血腥之气要往上冲,他咬紧牙关吞了下去,目眩神迷之际听到有人经过面前时说了句“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