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吊唁谁,程太太不用想都知道。
她浑身发麻,呼吸浑浊急促的站在门口,进不去也离不开。好像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了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从自己身边经过,走进程府,对坐在里面,已经形同朽木的自己说着【节哀】。
……不对。
不对!
这都是梦!是假的!都是假的!
程太太用力的闭上眼,想让自己醒过来,却发现这个噩梦像是不想放过她一样,一定要让她看完全部才行。
所以无论她努力了多少次,即便是咬舌头,也依旧被陷在原处。
太心痛了。……太痛了。
程太太觉得此时的心痛,真实到连她好几次都差点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约莫过了许久,她强迫着自己将注意力移开,移到不断来吊唁的宾客身上,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慢慢的,她便发现宾客的不对劲儿。
似乎……宾客在不断的循环反复。
而管家的唱请也每隔一段时间,便是之前已经重复的人名。
多听了几次后,程太太这才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王家和苏家……怎么不见有人来?!
喃星呢?为什么连喃星也没来??!
正当程太太疑惑时,突忽闻管家高声,【宋二爷到——!】
宋……二爷?!
程太太懵住,猛的一扭头便看见,那个在自己记忆中已经死在德国的宋二爷,正从车上下来。
真的是宋二爷?!
为什么……
就在程太太混乱时,明明在门外的自己,是绝对听不见宋二爷对坐在灵堂前的自己,说了什么的。但此时此刻,程太太却听得清楚。
【没想到我刚从德国回来,便听见这个消息,您节哀,程太太……】
……什么?从德国回来?
宋二爷……没有死在德国吗?
程太太困惑,就在这时,画面再次扭曲变形。
她再一次用力闭上眼,猛的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已经醒来,正坐在沙发上,而再一扭头,自己的女儿还陷在香甜的梦乡里。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个多么可怕的噩梦。
程太太连脸上的薄汗都来不及擦拭,赶紧起身走到病床边,在床沿边缓缓坐下后,伸手程素雅额上的细发轻轻勾勒到一边,然后又用手掌贴着她的脸颊。
确定自己的女儿依旧活得好好的,这才后知后觉的生出恐惧来。
一面浑身发抖,一面低泣。
程素雅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自己的亲娘坐在床榻边,满脸泪痕,一副失而复得的模样看着自己,吓得睡意全消,赶紧坐起身,替她擦眼泪。
一面焦急的问,“娘,您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娘?”
“不是。”程太太将脸上的泪水拭去,勉强冲女儿一笑后,有些哽咽的开口,“娘……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丢下娘一个人走了……娘太伤心了,连梦醒了都依旧很伤心。”
这话出口,程素雅愕然后便笑了起来,立刻张开双手抱住程太太,又好笑又心疼的开口,“娘,我保证,我一定一定不会丢下您一个人的。”
“这是你说的啊,说到要做到的。”程太太鼻音微重,也抱着自己的女儿,“警告”她说,“你要是先丢下娘一个人了,那我就算到了地下,也要先打你屁|股。”
“娘——”程素雅听了,又苦笑不得的拖长了音,娇娇软软的喊了声娘。
两天后,就在白衣静的生日宴顺利举行,上海滩的大小世家豪门都得到邀请,相续前往王家的别墅,举办晚宴时,报纸上的角落里有个小小的报道,并没让任何人注意到。
那便是程太太竟然突然买下了一家咖啡厅,不仅如此,她还将面朝百货公司大门的那几扇窗户,直接用彩色玻璃封死,不过这种颇具异国风情的装饰玻璃,一弄好便让追求摩登的大家更愿意去那家咖啡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