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凤决这下应得干脆,“仔细油滚了,烫着手。”
张大嫂一直吃着饭菜,暗中观察,这会儿抿着嘴笑起来。
一个人吃没意思,公子陪不陪?瞧瞧这俩人,当旁的人都是空气了,过来人一看,就知道俩人之间可不是单纯的公子和奴婢。
据姚大婶说,这位外甥公子虞子衡是个读书人,因家境悬殊,从前一直不大来往。如今家中遭了变故,他来喜河村投奔姨父姨母。
原本计划,是凤决和小六一块儿来,因此韩晋嘱咐的是“公子带着书僮”。现在突然换了人,姚大婶灵机一动,说是带着丫鬟。
这样一来,张大嫂满脑子充满了八卦。半顿饭的时间,她想的事儿可不少。
其一,哪儿有书生出远门带个丫鬟的?那一路上得有多不方便?而且,纪千尘来的时候,穿的是男装,常做衣服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身衣服是凤决的尺码。说什么家中变故?只怕是私奔!
其二,看这公子气宇不凡,晓禾待这位表哥倒比对大江殷勤,可千万别让他小住几日,便坏了大江的终身大事。
其三,眼下这情形,公子与丫鬟是两情相悦,自己若能帮这二人成了好事,没准日后公子飞黄腾达了,自己也能跟着沾沾光。
“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说起来,本是你家的事,可我一个过来人,你们真当我眼瞎,看不出来么?”
张大嫂这话说得众人皆是一惊,以为她看出了凤决的身份,又感觉不大像。
姚大婶面带微笑,沉着问道:“此话何意?”
张大嫂心想,读书人家最爱脸面,若说得太直,不仅是公子,便连姚家人的面子也搁不住。
她委婉地避开私奔的猜想不提,却是含蓄说道:“咱们村子里那些个人最爱嚼舌根,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俩本就生得郎才女貌十分打眼,若说这一路上,必是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之处,日子久了,难免被指指点点。不如干脆地成了亲,男儿成家立业,女子也省得名声上不好听。”
桌上一时鸦雀无声。
张大嫂就坐在姚大婶身边,她拉着手似是说体己话,其实这样安静的气氛下,桌对面的人都能听见,不过掩耳盗铃罢了。
“既来了喜河村,你们这姨父姨母便是跟前说得上话的长辈。不如替他父母做回主,成全了年轻人的心思,也算行善积德做件好事儿。”她还眨巴了一下眼。
都私奔了,显然是家中父母不答应,这好人,不如让姨父母来做。
纪千尘惊得将嘴里一块肉都掉落在碗里,古人这是什么逻辑?一路上多有不便就要被捉对拜堂成亲,这还是行善积德?
姚大叔姚大婶虚惊一场,却又立马犯了难。张大嫂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喜河村民风极不开化,即便是晓禾与大江这般两家交好,俩孩子从小就认识,大了见面也不敢多说一句。
似凤决和纪千尘这样的公子和丫鬟,在人们眼中铁定了是不清不楚的关系,时间久了,不知道被说得多难听。
可是,真的拿自己当姨母姨父,给皇子主婚?占着高堂之位,受皇子拜一拜?这是不要脑袋了吗?
姨母姨父对视一眼,到底是姨父颤巍巍地开了口:“子衡啊,你看这事……”
“我看甚好,不如,就入乡随俗,省了许多是非。”凤决一本正经,答得倒快。
张大嫂喜笑颜开,暗夸自己目光犀利。就说嘛,男人都是猴急的,别看这公子表面上冷冷冰冰,内里也是一样。
“这就对了!只管安心在此成个亲,若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唤我一声便是,随叫随到!”
姚大叔两口子也跟着笑起来,面带几分喜气:“既然子衡愿意,又不嫌弃此间简陋,我们这便为你俩操持婚事。”
姚大婶又看了看纪千尘,虽说是丫鬟,到底她是新娘子,也该问问她的意思。
“凌姑娘,这终身大事,你可还需考虑考虑?”
凤决方才应得干脆,因为实在是心之所向。从前锦衣玉食,他是皇子,是她的主子,可他不敢草率的要了她,怕她委屈,也怕她日后做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