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皇帝寝宫,冯德喜先行一步,对病重的皇帝耳语了几句,一边抹泪一边请乔青进去:“殿下,陛下想同您说说话
乔青便看到了病床上的太子,他在冯德喜跟前表现的舍不得天子死
等到了皇帝跟前,她却又成了锯嘴葫芦,干巴巴地憋了句:“你这不是挺好的么,自己不好好睡觉,也不让旁人睡
抱怨完,她给皇帝压了压被角,然后一声不吭
齐国在史上是一个颇为短暂的王朝,具体哪一任皇帝叫什么名字,活到哪一日死的,她一概不知
身在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乔青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这个对太子一点也不好的偏心皇帝的
万一皇帝根本不是今天死,只是不甘心,想要试试看她这个“儿子”的良心,然后来个垂死病重惊坐起,斥她混账不孝子
这种情况概率很低,但并非绝无可能
皇帝没咽气之前,乔青绝对不会做任何过分出格的事情
尽管太子同往日一般沉默别扭,但是刚刚冯德喜在皇帝耳边说了好些好话,她的表现落到皇帝眼里,就成了刀子嘴豆腐心
乔青出来的时候特地没有做任何打扮,她本来就是被人从睡梦中喊醒,发丝凌乱,被寒风吹得脸发红,不是那种健康的红晕,而像是那种闷久了,缺氧的红
她没有涂小黄门递上来擦脸润唇的东西,唇便被风吹得有些发干,呈现没有血色的乌青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乔青接着嘲讽:“怎么,先生是觉得朕所言不过废话一句,尽可当耳旁风
乔青的语气颇不耐烦,大有若是乔玄敢接下这个抗旨不遵的大帽子,她便当场让人他血溅三尺。
不是开玩笑,乔青的眼睛告诉乔玄,他若是敢认,她便敢这么做。
乔玄便意识到,在天子心里,杀了他带来的麻烦,可能比不杀他更少一些。
这宫殿里还有其他人,他是在逼自己犯错
乔玄自然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抗旨,他一言不发,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天子的话像是打在棉花上,场面一度僵持
一直伺候乔青的宫人知道主子要出口气,她唱白脸,太子的大伴李吉便开始唱起红脸。
“陛下,老奴斗胆多言
这也是李吉从小同太子一起长大,否则哪里敢用这种语气对做主子的说话。
而且听上去这话是在为乔玄着想,实际上就是火上浇油。
果然,下一刻年轻的天子便讥诮道:“若是乔郎为朕的老师,朕自然要尊师重道,可没听说过哪家做嫡兄的,还要尊重妾生子的老师
就算丁夫人为贵妃,有品级,可册封她为后的圣旨还没有宣读,她便一日是贵妾,乔青话说得难听,却让人揪不出什么错处
说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乔玄是教导她,她理应不能做出这样一点也不尊师重道的事情来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朝堂中那么多人都选择站在丁夫人和二皇子的队伍里,就算皇次子是个草包,只要他肯听从乔玄的教导,这朝堂也不会治理的太差。
乔玄站在天子的角度,认为这怨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作为被羞辱的当事人,他又觉得天子的话过于刺耳。
乔玄作为一朝重臣,又是皇次子的老师,难免同太子有所接触。
他最初看乔青,便觉得此子心性不佳
太子身子骨不好,被病痛折磨得脾气也很坏,在学习上也没有什么天赋。
,除了为中宫所出,身份尊贵,可能力和品性都远不如二皇子,并不是乔玄认可的储君。
乔玄并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否则也不会选二皇子,可偏偏天意弄人,登上大宝的却还是这位皇太子
这是乔玄第二次对乔青看走了眼,第一次是在皇帝临终前,他并未在场,可从同僚耳目的寥寥几句之中,可以还原当时情景
太子的言语举动,在皇帝死前的隐忍不发,让他重新评估了太子心性,或许从一开始,知道父亲不疼爱自己的太子就有所隐藏,一个憨直率性的太子,比起聪明到人人夸赞的儿子,更让作为天子的皇帝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