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郑渺一派天真歪头问,“六哥乃皇阿爷和父皇最喜爱的翁主,身份尊贵。他虽被关在大牢,但未定罪。白家乃一介平民,毒杀翁主按照律当满门抄斩。舅舅身为白家人,能逃过追捕半夜进宫,已是沈大人网开一面。舅舅,你还活着,不要太贪心哦。”
看着十翁主,白妃和白瞳愣住。他们一面觉得十翁主对家族太过无情,一面又惊叹十翁主居然看到这么多事。白家毒杀六翁主,如此大罪不可能赦。白瞳跌坐在地,完了……
这一夜,沈晫坐在厅中完全没睡。乔柯十分忧心:“事已发生,你再自责也无用。”
“我想不明白,六翁主为何会喝下毒酒。”沈晫愁眉不展,“他明明说过不会放弃,只要拖延时间,只要他自己不喝下毒酒……可是他喝了,我不懂他为什么喝。以他的聪明有很多办法能保命,可他没有。他自愿喝下毒酒,我不明白啊。他怎甘心就这样失败……”
乔柯上前抱住沈晫:“我知道你不希望他死,可他已经死了。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不懂六翁主为何这样选择……沈晫抱紧乔柯,无论如何纠结,六翁主已不能回答……
白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过一晚京中人人自危。白家人悉数被抓,查封京城产业,一代皇商就此陨落。沈晫坐在殿宇里听侍卫的禀告,白家大大小小全部下狱,已向各地方下令查封所有白家产业,包括店铺、田地、商队……无论他们如何高呼冤枉,沈晫也不想听。
侍卫禀告完小心翼翼瞄沈晫,发现沈晫在出神不敢多言。红砚挥挥手:“下去吧。”
当即,侍卫领命退下。沈晫苦笑道:“我算知道什么叫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粥。红砚,将白家的商铺交王家打理,商队给杨管事,田地、财帛等充公。别再出什么糟心事。”
点点头,红砚明白沈晫的意思。抄家之行恰是中饱私囊的好机会,沈晫不想看见这种事。红砚自会安排妥当,找值得信任的人办差。若此时谁还敢闹出什么事,当真是不要命了。
高栖匆匆进来行礼:“皇上听闻六翁主薨的消息,摔了药碗,在寝宫大骂大人。”
心累,沈晫叹口气摆手:“随他去吧。身边重要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也不容易啊。”
沈喜由外捧着一个折子进殿,呈给沈晫:“大人,六翁主府今早送来的折子。”
想着应当是葬礼的事,沈晫接过折子打开。折子确实禀明葬礼一事,却不只是为六翁主。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沈晫沉痛闭眼:“既然驸马已随六翁主而去,允其合葬。”
红砚震惊,接过折子细看。沈喜垂头:“昨夜翁主府繁忙,驸马闭门不出,众人只当他伤心过度。今晨才发现驸马与六翁主一同躺在棺材里。驸马乃服毒自尽,发现时已气绝多时。月念姑娘自小在六翁主身边伺候,念及驸马深情特请将他们合葬,并求去守陵。”
“允了。”沈晫转身恨恨扫掉茶几上的茶盏。茶杯碎在地上,高栖和沈喜急忙跪下。
“六翁主和驸马无后人,翁主府的一切事宜全靠这位月念姑娘打理。”红砚合上折子道,“派个人去帮衬吧。如今宫里朝上事多,你分身乏术。让乔柯或沈家哪位姑娘去吧。”
“让白瞳去。”沈晫紧握拳,“我留下他的命,他就该做点事。许他入狱探望家人。”
红砚点头,让沈喜和高栖先下去。而后他自己也退下,让沈晫一个人静静。
沈晫跌坐在椅子上,手悲伤捂住眼睛。他以为自己想做的事总能做成,现实却狠狠扇了他几巴掌。他答应沈不凡的没做到,答应驸马的没做到,答应皇上的没做到,都没做到。
听闻驸马殉情的消息,乔柯知道沈晫难过,特意过来。他走到沈晫面前,轻轻握住沈晫的手:“夫君,你将太多事压在自己身上。你只是一个人,不是神,揽不了所有的事。”
“我是不是很残忍?”沈晫紧紧反握住乔柯的手,“我早说过我不合适当官。”
乔柯抱沈晫入怀柔声道:“夫君,没事的,没事的。事情很快会过去的。”
抱紧乔柯,沈晫嘲讽笑着。他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笑自己以为能掌控一切。哪怕老天再偏袒他,他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算不到所有的事,猜不透所谓的人心,更救不了人。
他无能、无力、无助,多想逃离京城的纷纷扰扰。他不想为官,也不适合为官……
白瞳领命去翁主府,协助料理六翁主和驸马的葬礼。他前往牢里见过家人,看着家人哭着求救,他什么也做不了。白家的罪由皇上亲定,怒火滔滔下令满门抄斩,只留下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