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仙游初是不解,之后才想起这人也是温荀的爱慕者。他是不爱与生人说话的,开口反而更显尴尬,所以到最后都没有回复衣濯白。
他只是默默地关注着温荀,眼里仿佛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温荀走到冷素问的面前,轻声问道:“灯宵的死与你有关么?”
冷素问用力站起来,保持着与他平视的距离,苦笑着反问,“我说无关阿荀会信么?”
温荀怔了怔,想说什么又被他的话堵住。
“你不用说话。”冷素问的嘴角似弯非弯,刻意地缩回沾满血污的手,“就让我这样静静地看看你,这样……就够了。”
时间恍若在此刻静止,温荀点点头,眼睛一眨也不眨。
“好了,你走吧。”过了会儿,冷素问挥了一下手,忍着痛别过头。
“嗯。”在温荀转身的瞬间,背后传来一阵轰然倒地的声响。
他知道,倒下的人是冷素问,也是冷惜别。
惜别,惜别,可有的人终究是要离开的。 温荀忘了他是怎么回到玄玑门的,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是昏黄色的, 远远的海面浮着一片岛。
同上次一样,温荀在梦境中看见了原主,他正和一名同样年纪的年轻男子立在船头。
温荀站在他们的背后, 仿佛一个透明的人, 没有人可以看见他。
原主指着那片岛屿的位置,问年轻男子,“惜别, 那儿就是缥缈岛吗?”
冷惜别闷闷地点点头,看得出来他并没有归家的喜悦,“对, 那里就是缥缈岛。”
他从小就被养父冷悬壶带离了冷家, 自幼在玄玑门长大,与他关系最好的人便是温荀。因为他的年纪比温荀大一些,所以温荀还得管他叫声师兄。
“好大的岛啊。”原主发出一声感叹,又问他,“惜别,听说你有个兄长?你这次回去,他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冷惜别随口回答了一句, 默默地转过身, 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 温荀才真正地看见了他的脸,这是冷惜别的脸。
他想起霁独曾经去过东街药庐,由此可见, 冷素问的确对虚幻之颜有所了解。同时温荀也明白了,他会将冷惜别毁容的原因。
他总说灯宵偏执,说冷还照固执,其实真正偏执的人是他自己。
原主看出冷惜别的闷闷不乐,有意帮他开解,“惜别,你还在想玄都夺魁的事吗?”
冷惜别扭过头,口是心非道:“没有。”
原主笑着去排他的肩膀,“没事,这次我不也输了吗。玄都夺魁三年一次,三年后就又可以参加了。”
冷惜别嗯了一声,眉头微锁。
他心里很明白,只要参加玄都夺魁,他和温荀便不再是朋友,而是对手。
不一会儿,温荀跟着他们下了船。
缥缈岛坐落于雪琼海,远看不过碧螺一点,近看俨然是座偌大的海岛。听说这里四季如春,终年都看不见雪。而这片海之所以会唤做雪琼海,是因为翻涌的浪涛恰似堆雪一般,海水又仿如琼浆玉液。
在看见缥缈岛的第一眼,一种熟悉感顿时扑面而来。直觉告诉温荀,他来过这个地方。
这是冷惜别十九年来第一次回到缥缈岛,因他作为养子的身份,几乎没有踏入冷家的资格。
冷家夫人出生自蓬瀛山,与冷悬壶属于指腹为婚。两人本无意愿,于是自成亲之日起,冷悬壶便已离家出走。
迎面走来一名身着藕色衣衫的男子,恰如芝兰玉树,面容带着一丝疏离。
男子左右跟了几名冷家侍女,缓步走到他们的面前。
他先开口说道:“惜别,欢迎回来。”
冷惜别却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敷衍地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不予理睬。
男子并未觉得尴尬,反而彬彬有礼地去和旁边的人打招呼,“在下冷素问,是惜别的兄长,不知公子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