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自己的历史后我又穿回来了_作者:荔箫(96)

2020-02-21 荔箫

    她只是一时想不清,若有这样一方势力在,上一世她为何能安然在皇位上坐到寿终正寝。

    但终究都会弄明白的。

    她将这套约定俗成的流程说了出来,自顾自地又倒酒,等着他的反应。

    他一时不言,她浑浑噩噩地续说起来:“你们楚家,那么大的家族,数人官居要职,这案子又牵扯太大。朕一旦低头,让天下人都知这是错的,势必朝中震荡……”

    说罢她不再言,只等他发作。她想听他发火,听他像从前那样令人厌烦地与他争辩。

    她盼着他惹恼她,因为只消那样,她就可借着火气将这些事办下去了。

    可是等了半晌,他没有说话。

    他将那只空酒碗拿过来,自顾自地倒上酒,喝了起来。

    没有像她一样豪饮,他只喝一口就放下了碗。

    发白的面色微微缓和,他眼中恢复成了平静如止水的样子:“臣有一事相求。”

    她淡淡:“你说。”

    他颔首:“求陛下让母亲死个明白。”

    她持着酒碗的手一滞。

    佯作从容地又喝了一口,她状似随意地问他:“还有呢?”

    他说:“母亲一世忠心为国,不该含冤而终。求陛下给她一句话,让她得以瞑目。”

    他只是将刚才那句话说得更明白了些,没再提别的要求。

    没了?

    虞锦怔然。

    他接受了她这样推他们去死吗?

    楚倾不安地等着,便听到她心里说:你们一家子……什么人啊!

    下一瞬,她忽地伏到桌上,哭声出喉。

    最初只是压抑的、克制的呜咽,渐渐变响,控制不住。

    她一路都在说服自己,告诉自己那套“约定俗成的流程”是对的。许多帝王都这样做过,忠臣们所求也不过一个后世清名,这样做对谁都好。

    可她心底对此是抗拒的。自古帝王杀伐果决,不草菅人命就已不错,但权衡利弊之下让人枉死算不得大事。但在二十一世纪走了一遭,“冤杀”两个字不知不觉就变得难以接受。

    她觉得为了权力纷争让人枉死是不对的,她可以因为命数继续坐享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她不想成为一个将肮脏手段视作习以为常的政客。

    所以她才需要来找他、盼着他对她发火,好让她自欺欺人地借着“大不敬”带来的愤怒去办这件事。

    可他竟不与她争,他就这样接受了。

    他甚至没有过问她为何知晓真相还要杀他满门。

    没有怨言,没有恨,平静得仿佛她在跟他说今晚要一起用膳,仿佛一切就该如此。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愚忠么?

    同样的话若从楚家其他人口中说出来,或许是。

    但从他嘴里讲出,倒更像是麻木之下的放弃挣扎。

    一连几载的提心吊胆,让他很疲惫了。目下这个结果与他而言已是个较好的结果,他再没气力跟她争辩。

    又或者,还有几许不得不有的谨慎。

    这个结果来之不易,他大约也怕再求更多会惹她不快,倒弄得适得其反。

    不论哪一种,都让人心如刀绞。

    再细想,他好像也完全没多在意自己的死活。

    她曾经承诺他会让他衣食无忧地活下去,现在也确是仍这样想的。可她方才说出的话里,没有多少这个意思。

    可他竟不在乎。

    ……他当然不在乎。

    他如果在意自己的死活,一早就不会与她起那么多争执。

    皇宫这个地方,容易丧命,但想苟活也没那么难,他到底是先皇给她挑的元君,若为了活命跟她委曲求全,她还真未必有心思跟他计较。

    他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她还信誓旦旦地拿留他一命当件事来说,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