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城门时,他竟然看到楼刃站在城墙之下,他看到自己,他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来。
他的眼神在看到自己的瞬间,仿佛被照进了阳光。
叶溪声避无可避,把心一横,迎了上去。
“给我看看你的脚。”叶溪声坐在路边的石梯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脱下鞋子,揉了揉红肿的脚踝。
楼刃抿着唇,两只小爪子死死揪着叶溪声的衣服,害怕他突然又不见了。
楼刃穿好鞋子,转过身搂着叶溪声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叶溪声感觉有湿意渗透衣服接触皮肤。
楼刃好像是哭了。
叶溪声安抚地拍打着他的背部,突然间泪如雨下。
“楼刃。”他喊起楼刃的名字,“宁城是楼家的城,你父兄战斗至死,不曾舍弃过。身为楼家后人,非身死不能踏出宁城半步,知不知道?”
楼刃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眼泪模糊了叶溪声的视线,他扶着楼刃的双肩,温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水,说:“好好活着,若有再见之时,我……”
叶溪声无法再说下去,他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导致他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推开楼刃,转身向城门走去。
城外那条蜿蜒的小路不知通向何处,叶溪声半途中回过头,看见楼刃乖乖地站在城门之内,晶莹剔透的眸子一直在看着自己。
那是一把匕首,把叶溪声的心割碎了。
【叮为宿主强行封锁记忆。】
叶溪声哭着从睡梦中醒来,后颈酸疼,身体似乎在移动当中。
“你终于醒了?杜文光那厮下手太重了。”白瀚文见他泪流不止,从马车角落里拿出一条帕子,“擦擦,做噩梦了?”
叶溪声懵了好一会儿,“我们要去哪儿?”
白瀚文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对,你还不知道呢。宁城有奸细,梨园失火便是奸细所为,虽然大哥抓住了李大利,但当天晚上就被人救走了。”
“奸细?”叶溪声疑惑道。
“对,当晚李大利邀请我爹和楼刃梨园听曲儿,其实是想在宁城杀死我爹,引起两城内乱。楼刃不让别人告诉你,小爷我可不想瞒着你,梨园失火的始作俑者之一,就是青河。”
叶溪声震惊地问:“青河是奸细?”
难怪之前楼刃要将他赶走。
“不是,他只是帮助李大利放火,其他事没有参与。”
“为什么?梨园不是他的家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瀚文顿了顿,道:“他想借梨园失火,杀了你。”
叶溪声哑然,“杀我?”
“你抢了人家的心上人,能不杀你吗?”
叶溪声竟无言以对。
“你还没告诉我,我们要去哪儿?还有,楼刃呢?还有,我这脖子为什么这么疼?”叶溪声记得好像是谁给他后颈来了一掌,其他事全都记不起了。
白瀚文解释道:“奸细出卖了防守线的弱点,海外人快打进来了,我爹和楼刃已经让百姓先一步弃城,现在城里已经空了,我带你去和宁城的人会合。”
叶溪声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发生这么多转变,不由问:“我睡了几天?”
白瀚文道:“三四天。”
“……”
“那楼刃呢?”
“他啊,应该是宁城最后一批离开的,我爹和杜文光在一块儿,我俩现在就是去找他们,最后一波人也快到了。”
闻言,叶溪声松了一口气,见白瀚文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好奇道:“你都弃城而去了,还这么高兴?”
白瀚文道:“我问过我爹,从今以后我们四海为家,听上去还不错啊。”
叶溪声一愣,旋即苦笑着摇头。
白瀚文从小没受过什么苦,哪怕战乱也是由父兄顶着,他根本意识不到四海为家意味着什么。
没有住所、没有衣食,食不饱腹、衣不蔽体,战争年代,饿殍遍地,白瀚文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是幸运也不幸运。
马车很快停下,两人一同下车。
白瀚文打了声招呼就去找自家父亲,叶溪声在人群里绕了几圈,才找到杜文光。
“杜管家。”叶溪声喊道。
杜文光正坐在岩石上发呆,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
“叶公子你醒了?”
“楼刃什么时候到啊?”
杜文光神色僵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楼二爷是最后一批,他们在城门外烧著了一道石墙,应该就快来了。”
不知为何,叶溪声很相信杜文光,他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