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
对面冒出打火机的一小簇火光,犹如一条火舌头,迅速吞没折叠的信纸。
“不,周笙。”
“我永远都不会明白。”
沈琛眸里跳着微光,嗓音低低:“因为我不需要。”
三天之后,火车停靠上海。
正是大年前夕,火车站挂满红灯笼,尽管飘着雨丝,不大的站台里依旧挤满了人。
沈琛下车之时,不远处有个深灰鸭舌帽、宽松立领大衣打扮的小伙子。
原本支着一条腿浪荡公子哥儿似的,嘴边叼一根狗尾巴草坐着,懒懒散散地喊:“卖报纸,好便宜的报纸。”
实则双手空空,半张报纸都没有。
余光划过沈琛的侧脸,他拍拍屁股一跃而起,如鱼般灵活钻进人群。
他个子矮,不过方位拿捏得转。
七弯八绕到沈琛身边。伸手拉低帽檐,外套内袋掏出一卷报纸,抖了抖,在他身旁吆喝:“报纸!卖报纸。”
他并不理他,几次都经过他。
小伙子穷追不舍,终于用报纸敲他的手肘,粗声粗气道:“先生,买不买报纸?”
沈琛斜一眼,“怎么卖?”
“五——”
嗓音飘高好几个声调,他察觉了,故作咳嗽:“五块钱!”
“什么报纸要五块钱?”
“这是个骗子吧?”
路人脚步不停,口中道:“别人五毛钱都不要的玩意儿,小小年纪做奸商!”
小伙子有些着急,凶巴巴:“就是五块钱,我的报纸很好,值五块钱!”
小傻子走哪儿去都是傻,言辞间透着傻气儿,一开口便暴露。
沈琛眼神扫过报纸,看着她:“你的报纸被雨打湿了,还要卖五块钱?”
“必须五块钱!”她顿了顿,卖个机灵:“您看着是个好人,不然十块钱也可以。”
沈琛掏钱给她,被许多人摇头叹气,说他钱多没处儿花。
他往前走。
小傻子手心里兜着钱,木呆呆在原地站会儿,往左歪头,又往右,下秒钟再翻出一支玫瑰花来。
“先生,先生,那个五块钱的先生!”
她快步追上来,围巾帽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块秀气的鼻头。
“再买个花吧?”
刻意的粗声粗气:“二十块钱,你可以带回家送给家里的小姐。”
——然后你就会发现她不在家里,而是用着这新鲜的二十五块钱,坐在街边小店里吃饺子尝小酒。
出人意料,沈琛回:“我家里没有小姐。”
???
那我是谁??
哼,男人出门在外是这样的。
家里有太太非说没有,十八个风尘女人偷养着,在外又是清清白白柳下惠。
你就装吧。
“没有小姐,你去找个小姐领回家过年呗。”
沈音之捏着嗓子:“实在不行,送给你旁边的先生也可以,我看你们很要好的。”
无辜中枪的周笙:“......”
沈琛考虑会儿,“也行。”
他又掏钱给她,接过花,还问:“这下没有别的东西要卖给我了吧?”
沈音之下意识摸摸口袋。
“没有了。”
“那你走吧。”
“......再见。”
怎么觉得哪儿不对劲呢??
沈音之摸摸头,擦肩而过的瞬间,鸭舌帽被掀开,一头黑绸缎般的长发乱蓬蓬掉下来。
果然!被发现了!
回头撞上沈琛似笑非笑的危险表情,她毫不犹豫地一手勾上去,笑嘻嘻地夸:“你好聪明呀!”
“这次怎么溜出来的?”
他沉沉问:“我走之前,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