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小画眉[古穿今]_作者:咚太郎(236)

2020-02-22 咚太郎

    别跳了。

    别想了。

    手掌覆盖住眼眸,它犹如牢笼里难以制伏的怪物,反而跳得愈发竭力,愈发用力,时刻能冲破皮肉冲出来。

    这是为什么。

    不必多问。

    沈琛静静起身,呼吸紊乱,眸光暗沉。

    绕到床的另一边,便能瞧见卷着身体的沈音之,纤细而柔软的发丝铺散在枕头边,黑夜模糊了她的轮廓。

    他以指尖拨开她凌乱的碎发,描过眉目唇角,滑下脖颈,停住。

    他的心跳受到天大的刺激般,吞没世间所有的声音,疯狂在耳边鸣叫。

    手掌悬空良久。

    终于。

    他眯起眼,单手扣住她的脖子,根根手指掐了上去。

    60.她死了

    妄想将不该存在的事物, 扼杀在萌芽之初。

    然而就在手指逐渐收拢之际,沈音之迷迷糊糊地醒来,问他在干什么。

    他沉默, 一种冷冷的沉默。

    “做噩梦吗?”

    她含糊咕哝, 揉揉眼睛。

    两条手臂犹如柔软的藤蔓。缠绕臂膀,攀爬至肩头,搂住脖子,整个人轻盈地凑上来, 无声的安抚的吻落在唇角。。

    然后再回去, 双手握住他的手。

    这只手握住两根手指,那只手握住三根, 温吞吞将它们挪离自个儿脆弱的脖颈, 搁在脑袋顶上。

    “睡觉。”

    “我陪着你呢。”

    呢喃声落在寂静无声的夜里, 她拉他坐下。

    双手抱住他的腰,侧脸枕在腿边, 不消片刻便呼呼大睡。

    温热的身体近在咫尺,活的,动的,脉搏缓慢的起落,浓密的睫毛垂着,乖顺得不可思议。

    像家里偷娇生惯养的猫。

    光是天真,光是亲热,在他面前半点儿没有防备的必要。

    沈琛定定望着她,安静、专注。

    一只手悬在半空,张张合合, 只掐住一把又一把的空气,终是落在脸边细细的摩挲。

    他下不了手。

    在简直是老天爷开的玩笑 。

    分明他杀过许多人, 太多人。

    不提男的,女的,好的,坏的,必要时候他都杀,不存丝毫心软。

    而她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小孩,沈琛不想假手于人,他想亲自杀,杀得干净些,利落些。

    却始终杀不了。

    不但今天杀不了,明天杀不了。

    杀了小半年没能得手,沈音之活着,活蹦乱跳。

    照旧的说话做事没头没脑,到处惹是生非,而且开始计划着逃跑。

    当然,她之前就经常逃跑。

    钻狗洞、爬树翻墙,又打扮成小厮,沈音之花招无数,得逞的次数双手数不过来。

    就算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她非要往兜里揣几个钱,大摇大摆去街巷上晃荡,买点零嘴儿,尝点小酒。

    那时不必太担心,因为天黑之前实在没人找着,她自个儿晓得找路回来。

    但自1937年起,她走得决绝。

    天天不忘拎上包袱,旮旯缝隙里留下纸条。

    家里开饭她不回来,外头天黑她不回头,不管风吹雨打世道再乱,反正拦不住一个小傻子铁了心要走。

    典当,住店,扮乞丐,买船票。

    他教她的念书识字,教她算数,她门门功课挨不上及格,偏做这些如鱼得水。

    好似天生的小毛贼,胆大心细无所谓脏乱差,一个小姑娘涂花脸尽管往全上海最脏最破的小角落里躲着。

    最长五天五夜不见人影,生死不明。

    最远溜到荒无人烟的城郊,似乎知道城边有人要抓,二月寒天绑紧包袱,准备往薄冰冷水里扎。

    而最后一次,他在港口逮住她。

    一只脚已然踩上船板,左手挂包袱,右手油乎乎的两张饼,活像煤炭里捞出来的浑小子,差点儿便上了一艘满是男人的黑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