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得满地打滚,养旭不得不上前压住他的手脚。
申珏看着摄政王神情温柔地将烈酒倒在他的胸口,又用脚在他受伤处踩了踩。他太疼,都忘了伪装,只神色冰冷地看着摄政王,眼神之凶狠,如深山之恶狼。
摄政王见状,却是满意地欣赏着申珏的神情。
这只灰老鼠果然不一般,他还没见过哪个奴才如此有胆量,也没见过哪个奴才可以如此命硬。
这勉强算第四回了。
摄政王想。
摄政者纡尊降贵地用手捏住了申珏的下巴,温声细语地说:“小老鼠,你这回还可以活下去,本王就送你一份大礼。”
说完他便松了手,刀湛连忙递了手帕过来。
摄政王用手帕擦了手,便轻飘飘地丢开。那手帕飘落到申珏的脸上,掩去了他的面容。
……
徐御医再看到申珏的时候,这次连抽气的想法都没有了。
这次申珏浑身一块好肉都没有,全是鞭伤。
他都不知道该让申珏怎么躺。
刀湛站在徐御医身后,温和道:“这次还是麻烦徐大人了,我们王爷说了,若能救就救,实在救不了就算了。”
徐御医点点头,“微臣晓得。”
摄政王是在挑战他的医术极限吗?
大概是的。
等刀湛离开之后,徐御医就吩咐自己的药僮,“去,把我那棵千年人参拿过来。”
干掉那个皇帝(9)
徐御医替许多人看过病,有时候还会在京中开义诊,但他从没见过对活下去意念这么强的人。
申珏这一身伤,若换了一个人,怕是早就死了。
就算没死,心智怕是也会受损。
徐御医知道申珏是慕容修身边的人,他手头上虽然有名贵的药,但终究不能跟整个御医局比,所以去找了慕容修。慕容修知道申珏又受伤了,明显愣神了会,许久之后才说:“他伤得如何?”
徐御医想了想,决定诚实回答:“非常不好。”他停顿了下,又加上一句,“能不能活下去,全看他自己的意志了,微臣只能尽人事。”
慕容修唇线几乎抿成了一条线,那日申珏的血仿佛还历历在目。那个瘦弱的少年半张脸都是血,眼神执拗地说——
“陛下是天子,奴才是伺候天子的人。”
申珏说他是天子,可他是天子吗?
什么天子会软弱到如此地步?
他不想死,想活,所以即使摄政王真对他做出什么,他也只能受着,但申珏为何要为他拼命?因为他是天子吗?
这些日子,慕容修几乎被申珏那句话缠住,日日夜夜都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这句话,字字带血,声声带泪。
“他需要什么药,你就用,不用省。”慕容修轻声道。
徐御医点点头,又担忧地看着慕容修,“陛下近日清减不少,微臣听说陛下夜里睡不好,特意研制了一味安眠香,陛下试试可好?”
慕容修没什么很大反应,只是挥了下手,“你先下去吧。”
徐御医有心想再说点什么,但见慕容修的神情,只能闭了嘴,退出殿外。他退到殿外,见到那些眼生的太监时,心里暗叹,现在朝中怕是摄政王只手遮天,连皇帝身边的人都是摄政王的人。
徐御医心里念着慕容修,还不忘他现在照顾的那个病患,他得了慕容修的旨意,取御医局的药材便方便许多。申珏是在伤后的第五日才醒来。
他醒的时候,徐御医正在为他涂药。
申珏身上全是伤,每日涂药都要花上一、两个时辰。
他方醒过来,就感到浑身的疼,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手更是紧紧地揪住了身下的被褥。
徐御医听见声音,抬起眼看向申珏,见人醒了,多少松了一口气,“你总算醒了。”
“徐……大人。”申珏的声音很虚弱,“又是您帮我看病啊。”
徐御医很是唏嘘,“你真是命硬,我看诊了这么多人,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不过这病根怕是要落下了。”伤未好,又挨了一顿打,即使申珏身子骨好,又年轻,但也不能好全了。
他的肋骨本来就没有完全长好,又被打了一顿,以后怕是动作幅度大一些,都要喘气嘘嘘。
申珏很平静,“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徐御医第一次有些无法理解,“这样活着有意义吗?”
申珏闻言,轻轻勾了下唇。他的眼神似乎没有看徐御医,而是透过了他,看向了其他地方。他的眼神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包涵着世间万物。
“有啊。”
只有活下去,才可以改变命啊。
徐御医摇摇头,他有些佩服申珏了。
这事如果搁在他身上,他都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