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温玉容实在古怪,居然能抹掉他的记忆,甚至不是这一个境,他连之前的事情都忘了。那段日子,他只觉得温玉容是可亲的,所以忍不住想接近对方,他都不会思考自己是谁,自己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起了喧哗声,而与此同时,申珏突然觉得自己心口一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如被捞出水面的鱼,只能张开嘴,费力地喘气。
……
师舟从金陵王的书房回来,就看到众人围在一起,不由皱了下眉,“在干什么?”
“将军。”有人看到师舟,连忙回头喊道,这群士兵是师家军,依旧习惯喊师舟为将军,“温大人他服毒了。”
“什么?!”师舟快步上前,就看到温玉容跪在地上,人还清醒,但唇角已经留下一条黑血。
“师舟。”温玉容抬起脸,悠悠笑了一下,“我把他带走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却让师舟浑身生寒,他立刻冲到了马车上,却看到方才还靠坐在马车上的人已经倒在下去,唇角跟温玉容一样,流出了黑血。
“陛下,申珏。”师舟几乎是抖着手把申珏扶起来,“没事,没事,我带你去找大夫。”
申珏疼得脸色全白,他听到了外面温玉容的话,明白此时发生了什么,温玉容要跟他一起死。
师舟把人抱下了马车,一边叫着“大夫呢”,一边在运用内功飞快地跑,申珏躺在师舟的怀里,突然想起了前世,师舟也是这样抱着他,到处找御医。
那时候他心口也疼,跟现在一样疼。
申珏目光渐渐移到了师舟的脸上,他慢慢伸出手抓住对方的衣袖,“师舟。”
因为太疼,他说话很慢。
师舟没低头,只说:“别说话,省点力气,知道吗?”
申珏疲倦地眨了下眼,在这个境,他太累了,所以他不想再回来了,温玉容和他都要死,那就只剩下师舟,如果师舟是境主,这一切又要重新来过。
“你陪我好不好?”申珏一字一句地说。
师舟的脚步猛地停住了,他眼睛已经变成通红。
申珏能更感觉到浑身力气的流逝,所以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对方的衣袖,“好不好?”
师舟低头看着申珏,申珏的唇色都已经发青了,明显活不了,他了解温玉容,温玉容看似温和,可做事绝不留余地,他要带申珏一起下黄泉,他师舟是拦不住的。
师舟看出申珏眼里的希冀,可没看出爱意,他抿着唇,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好,我陪你一起下去。”
他把申珏放到了地上,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你还记得这把匕首吗?”师舟把匕首给申珏看,“工部打的,到我手里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把它带了出来。”
这把匕首跟申珏前世自杀的匕首是同一把。
申珏已经没力气说话,他微微闭着眼,胸口的起伏都变慢了。师舟看着申珏,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当初我没……”
这个问题并没有问完,师舟就自嘲地笑了一下,“算了。”
话落,他就拿着匕首毅然地捅进了心口。
……
温玉容连跪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那些士兵给他松了绑,也算全了一点体面。
他看着头顶上方碧蓝无云的天空,低低笑了一声。
前世他知道申珏死讯后,就毅然离开京城了,最后去到了岭南,他在那里生活了五年,学了很多东西。
然后再重新回到京城,那时候师舟已经从一个大将军变成一个酒鬼,不是在这个酒坊,就是在醉倒在哪个街头了。师浩然一开始还管,后面见管不住,就不管了,任师舟随便去,只当没这个儿子。
只是师夫人不忍心,实在派人偷偷来找师舟。
温玉容花了点时间才找到醉在酒坊厢房的师舟,他等师舟醒了,才当着对方的面,在酒里下了毒。
他给师舟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温玉容先喝了自己的那杯,就侧过头看着师舟。师舟坐在床上,盯着那杯酒杯看了很久,才虚浮着脚步走过来。
他端起酒杯之前问了温玉容一个问题。
“玉容哥,你说人后悔有用吗?”
“也许有吧。”温玉容轻声答。
师舟死了,但温玉容提前服用了解药。
众人只当师舟是喝多了,心悸而亡,而温玉容重新回到了丞相府,甚至重归仕途。
他当上了国师,因为他算出了大魏好几次的大灾,申蔚即使不信鬼神,但也被温玉容的本事吓到,奉他为国师,还为温玉容建了一个国师府。
温玉容在那里一呆就呆了十五年,占卜其实消耗的是占卜人的生命,温玉容每占卜一次,就会老上一点,最后才四十岁已经跟八十岁的老翁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