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信严前几世多半是一个人活下来的,先不提他的伤势,光靠他的方向感,怕是真找不到目标地。
足足十五日了,他们连个人都没看到,幸好现在是夏日,晚上洗的衣服早上就会干,要不然申珏早受不了。
“现在该怎么办?”倪信严偏过头看着申珏。
申珏沉默一瞬,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刀尖朝哪个方向,我们就往哪边走。”
“这不是胡闹嘛,万一走反了怎么办?”倪信严不同意地说。
申珏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你有办法?”
倪信严:“……”
半会,他弱弱地摇了摇头。
申珏把刀往空中一抛。
匕首落地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因为刀尖插.进了地里。
倪信严轻咳了一声,“要不还是我来吧。”他脱下自己一只靴子,也往空中一丢,鞋尖对着他们刚来的方向。
倪信严:“……”
申珏:“……”
倪信严虽然在军营中长大,但好歹是个世子,从不需要他来辨别方向,而申珏这个当仙人的,到哪都是飞着去,什么时候注意过地面的情况。
又过了十日,他们才总算见到人烟,他们来到了一处小村庄。他们在进村之前特意脱掉了军甲,只穿着里衣。倪信严借口说他们在路上遭遇劫匪,好不容易逃出来却迷失了放心,他用玉佩换了粮食和衣服,还打听了些情况,但没想的是,他们居然走到了雍国的境内。
倪信严递给申珏一块干馍馍,压低了声音,“我们吃完就走。”
申珏点了点头。
走之前,倪信严又把自己玉冠上的珍珠换了一头驴子,这样,两人才不用一直用腿走路,不过那驴子老了,禁不起两个人一起坐,所以他们就轮流着坐。
又走了一个半月,申珏二人终于到了慕容国的边境。倪信严看着紧关的城门,微微蹙了蹙眉,“好像不对劲。”
申珏嗯了一声,“城门外没有守卫,城墙上也没有,很奇怪。”
倪信严抿着唇,沉默了许久才往前走,一直到他们走到城门下,都没人出声呵斥他们。倪信严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他双手放在城门上,深吸一口气,才用力地推开。
一推开,倪信严便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他瞳孔直接放大了,满眼所见的全是尸体。
申珏站在他身后,看见此幕也皱了皱眉,现在还没到三个月,而且当初只死了永王一个,现在怎么满城都是尸体,仿佛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倪信严紧锁着眉头往前走,随着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尸体,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地上不仅有士兵的尸体,还有许多妇孺的尸首,每个人脸上还停留着惊恐的表情。
倪信严在一个幼童的尸体旁蹲下,他看着幼童旁边的拨浪鼓,呼吸变重了许多,眼角渐渐转红,半响,他伸出手将沾了灰的拨浪鼓捡起放进了幼童的手里。
突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倪信严猛地抬起头,见到转角有个人影,立刻就追了上去,“谁?”
那人见到倪信严追上来,慌不择路地往回跑,但没过多久,就被倪信严扣住了肩。倪信严死死地扣住那人的肩膀,厉声道:“我是永王世子,你是何人?”
那人听到倪信严自报家门,却尖叫了一声,他半转过身指着倪信严的鼻尖,目眦尽裂,“叛徒!都是你们这些叛徒!”
倪信严被对方骂得一愣,手不由地松开了对方,而那人还在恶狠狠地骂着,唾沫性子几乎都要喷在倪信严的脸上,“都是你们这些人,害死那么多百姓!我们那么尊敬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叛国?”
“叛……国?”倪信严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你说我们叛国?”
“对,就是你,还有那个什么永王,你们背叛了国家,还有脸回来?”那人哀嚎一声,直接跌坐在地痛哭起来,“我们的家都毁了,都是因为你们,亏我们那么信任倪家军。你们这些遭天杀的,总有一天老天会报复你们的。”
倪信严蹲下身,神色凝重,“你说清楚,谁叛国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死那么多人?”
那人眼中含恨地看着倪信严,突然抓起旁边的石头向倪信严砸过去,申珏看见,急忙喊了倪信严一声,可是倪信严躲都没有躲,任由对方在他的脑袋上砸出了血。
血从鬓角初流下来,倪信严只是抬手擦了擦血,便对那人说:“好了,你现在可以好好跟我说话了吗?”
那人估计也没想到可以砸伤倪信严,脸上闪过恐慌,半会,他才丢开手里的石头,颤着声音说:“这里已经是人间炼狱了,一个月前,城中的粮食不足,我们这些老百姓都把自己家中的粮食拿出来送到军队里,我家几乎都把粮食全送过去了,我们想只要士兵们吃饱,我们一定能打赢这场战,可以撑到朝廷的救兵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