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教她长记性。”裴翊的声线自始至终都很稳，稳到近乎阴冷，“城市都沦陷了，人类越来越少，大家能互相扶持着活下来不容易——哪怕是这样，也有人脏心烂肺，一边受着保护，一边还要落井下石。”
“……”
“这种人和丧尸有什么区别？不如去死。”
不如去死。
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喀喀轻响，张婷被掐得脸色涨红，呼吸困难。
她看得出来，裴翊真的怒了，他甚至手都扣在扳机上了，可见绝不是说说而已。
他从来言出必行。
“你别……我错了，我错了……”她吓得抖如筛糠，哭丧着一张脸转向霍银汀，断断续续地求，“霍小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能……能原谅我……”
白羽抱着张婷，也跟着央求：“霍小姐，婷婷她不懂事，我愿意为她承担责任，请你劝劝裴翊，别再追究了好吗？”
霍银汀还没说话，听见裴翊冷漠反问：“如果刚才霍小姐真的死在外面，小羽，你觉得这个责任有谁承担得起？”
“我……”
白羽无言地低下头。
“罢了，这是最后一次。”霍银汀拍了拍裴翊的肩膀，示意他放手，随即又道，“让她跟梅小姐道歉。”
裴翊沉默了很久，这才慢慢放松了手上力道。
呼吸终于顺畅，张婷如蒙大赦，赶紧对着梅梅的方向鞠躬：“梅小姐，真的对不起，打扰了！是我的错！”
可梅梅没有回答她，梅梅抱膝坐在地板上，将脸埋进臂弯里，像是睡着了。
宋星很担心，他弯下腰去，试探着询问：“梅梅，你怎么了？”
梅梅依旧毫无反应。
霍银汀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迅速和裴翊对视一眼，而后走上前去，用身体挡住男生们的视线，小心翼翼将梅梅的汉服裙摆，掀开了一角。
她的神情忽而一僵。
在梅梅的小腿外侧，一处黑紫色的牙印，触目惊心。 原来梅梅一直穿着宽大的汉服，到了深夜也没有换下，是因为要遮挡腿部的齿痕。
她早就被丧尸咬伤了。
突如其来的事实惊呆了众人，宋星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梅梅。”他含着眼泪，小心翼翼去触碰她的手，“梅梅，你看看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了十几秒，直至霍银汀已经开始示意大家后退，进入警戒状态时，却忽然见梅梅的脑袋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尽管妆容很浓，也依旧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面容，以及眼下愈发变深的乌青颜色。
她看着众人的眼神，登时明白了一切，哑声开口。
“你们发现了？”
她的口齿还是清楚的，神志也清醒，可见尚未变异。
宋星松了口气，他死死攥住她的手：“梅梅，你怎么会……怎么会被咬呢？”
“来送披萨的外卖员变异了，咬死了我的朋友们，我后来虽然砸倒了他，却也被他咬了一口。”梅梅盯着脚下的地面，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懂，这是我的报应。”
“……为什么？”
“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我退缩了。”她平静道，“外卖员在屋内大开杀戒，当时我端咖啡进来，恰好在门外——我很害怕，所以锁上了门。”
她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朋友们尖叫哀嚎，直到全部被活活咬死，这才鼓起勇气闯进去，用木雕砸向外卖员。
但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太迟了。
她启动机关，将死去的朋友们锁进了地窖；她打来清水，将粘稠的鲜血一遍遍擦拭干净。
但她临阵脱逃的罪孽是洗刷不掉的，她成为了背叛者，她跟丧尸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你的错。”宋星宽慰她，“这是灾难，你一个女孩子，自保尚且困难，谁又能强行要求你扭转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