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寅初只得乖乖行礼告退。
暖轿又回栖雀宫。
褪下华服,只着轻便常服,萧寅初坐在妆匣前,由花镜卸下妆发,今夜又下了大雪,整座宫殿十分安静,只有窗外落雪‘簌簌’的声音。
“方才东宫也派人送来了玉肌膏,倒是与陛下送到一块了。”花月带着两个宫女近身,二人手中都捧着漆雕红托盘,上面是昂贵的玉肌膏。
萧寅初刚擦了膏子,随手取来一支,揽镜照了照,红肿开始消了,点头:“为我擦一些罢。”
“诺。”
花月用簪尖儿挑了一些在手中搓开,轻轻涂在萧寅初的伤处,青黑色的药膏十分清凉,感觉灵台都清明了不少。
“这药倒是不错。”萧寅初拿起玉肌膏在手中把玩,冷不丁想起前世每回她意外磕碰都会收到一支这个,不禁问:“这东西是新贡上来的药吗?为何我以前从未见过?”
花月点头:“是啊,这是此番代城君来朝带来的朝贡,据说十分稀有,宫中只太极宫和少数几位主子处有。”
萧寅初将玉肌膏的盒子开开关关,轻声应道:“是吗。”
十月二十,潇湘馆开学。
之前因为秋祭停了十余日课,又因为接连好几日大雪停了许久,这一日清早,萧寅初早早就乘坐暖轿到了潇湘馆。
潇湘馆位于太极宫西面,临近东西二宫交界的镜湖,是一座三进的中等宫殿,萧寅初在门口下了轿子,由花镜陪同进去。
“请公主安!”入门,潇湘馆伺候的宫女便跪了一地。
柳夫子迎上前:“公主。”
这柳夫子是位女官,约莫四十开外,看起来十分严肃。她曾在太后宫里司掌笔墨,如今分管潇湘馆,负责教养皇家贵女。
“柳先生。”萧寅初执了个弟子礼。
柳先生半避开这个礼,道:“赵先生已在馆中候着了,您请进。”
经史课虽然安排上了,但只有萧寅初一人有,其余人还是上着普通课程,柳夫子只送到清风堂门口,示意她一个人进去。
萧寅初接过花镜拿着的笔墨纸砚,跨进清风堂。
古朴大气的匾额挂在门楣正中间,堂中挂一副太姒诲子图,底下的书桌分列左右,一排五张,一共十座。
赵锦城正在看那张太姒诲子图,不禁摇头感叹,前朝张旻敬先生之画技堪称鬼斧神工,笔锋、用色都是姣姣,可惜这画中内容……世女子多愚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贤则贤也,却无半点灵魂。
“赵先生喜欢这画?”萧寅初见他看得出神,不禁问道。
赵锦城没想到背后来了人,一脚滑倒,双手堪堪撑在背后条案上:“公、公主?”
萧寅初见了他的脸,心道这赵卓大人身材矮小,他儿子却意外地高大俊美啊。行礼道:“先生叫我闻喜就好。”
赵锦城方才失仪,十分不好意思,拍直袍子上的褶皱,行了个大礼:“下官赵锦城拜见公主,公主万安。”
他是闻喜公主的师,亦是萧家的臣,为君者有礼,但不是他无礼的理由。
赵锦城年方弱冠,斯文有礼,身长七尺有余,学富五车,萧寅初将他打量在心,点点头。
二人互相见礼之后,萧寅初入座。赵锦城接了教养公主的职务,没日没夜拟了计划,先拿起一本《论语》。
“我们便从百家经典,《论语》学起。”
赵锦城打开书,开始揪心一会肯定得逐字逐句给公主解释,毕竟时下女子流行‘无才便是德’,只怕她连古字都看不利索。
“子曰……”说罢翻开第一页。
“……”萧寅初不得不打断他:“先生,还是自《策论》学起吧。”
不瞒他说,《论语》、《千字文》、《诗经》之类,她三四岁就倒背如流,赵锦城估计也是,好比一个学子学至贡士,又从头看开蒙的书,不仅她难受,赵锦城肯定也难受得紧。
赵锦城哑了一会:“《策论》?”这般高深的课,她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