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他见妹妹嘴角含笑,春风满面,端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心里那抹想要争权夺利的心也渐渐淡了下去。
他直视着周言,眼神诚恳:“还要多谢你之前暗中照拂,如今我已歇了这份心思,我平生指望,一愿边疆和睦,百姓安康,二愿今今一生安乐。”
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沉沉:“这第一个愿望,余生我自当勉力,也十分有信心。”
“可这第二个。”他虎目里渐渐泛了红,声音哽咽道:“这第二个,唯有你能助我达到。”
这几日他逐渐明白,妹妹怕是对他早已情根深重,若非如此,怎会病重初愈便贸然回京,又怎会一声不吭就嫁给他。
屋里热气弥漫,周言心中又热又烫。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竟能得到郡主家人的认可,这对他来说,比任何权财富贵还要重要。
他低下头,努力掩下心中的汹涌,但开口时声音还是颤抖得不成样子。
“周言,必不负王爷嘱托。” 元宵未过, 程然就要离开京都了。
离别之日, 程今今和周言都到了城门相送。
这日风雪交加, 路边的枯木挂满霜雪, 地上早已结了层厚厚的雪。
待他们到了之后, 才发现小侯爷也在队伍里。他跨坐于马上,穿着厚铠甲, 眉间冷肃,自带威严。可那统统在看到程今今的那一刻化为温柔。
远远的, 程今今看到他眉眼带笑,朝她挥了挥手。
那一瞬间, 他仿佛又变成五年前那个飞扬跋扈, 灿若骄阳的京中一霸。
周围的冰雪仿佛都被他的笑所融化。
一旁的周言忍不住黑了脸, 紧抿着唇看着相视的两人,终于克制不住般的,握住小郡主的手。
小侯爷眉毛一挑,不屑地“哧”了一声,转过头, 不再看他们。
他已从镇南王那儿得知了一切,心里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情谊, 也渐渐放下了。
就算做不成夫妻,他们终究是年少相知的好友,更是他在这皇城中唯一的亲人。
只盼那周言能好好对她吧。
军马缓缓向前,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人流攒动,他越过重重叠障, 看向站在城门上相依相偎的两人,心中不知名的情绪翻涌,眼眶竟渐渐的红了。
再见了,今今,愿你此生平安喜乐。
时间一晃而过,一眨眼春天就来了。
冰雪消融,院子里的桃花儿也渐渐抽出枝芽,天地间一片生机勃勃。
这几个月里,皇上体恤周言伤病,命他在家养伤,不必再行公务。
他如今虽占了东厂督主之名,威望犹在,人人敬服,可暗地里,却是他人在代行公务。
这人之前在周言麾下,行事仔细,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但这些时日的风光,逐渐让他升起了取而代之之心。
他办事虽不及周言周到,但御下温和,对皇上极尽谄媚,行事与周言的狠辣残忍截然不同。
逐渐的也在宦官之中有了声望,隐隐有压过周言之势。
程今今推开书房之时,周言正端坐在书案前看着文书,眉目冷肃阴戾,隐隐透着些杀戮之气。
但看到她的一瞬间,那股子阴狠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中午不好好休息,怎么过来这儿?”他放下笔起身迎了过去。
程今今端着盅川贝雪梨羹,慢慢地走到桌前,道:“春日燥热,小桃熬了这羹,说可以去去火气。”
“我一会儿就喝。”周言见她走过来,急忙将文书合上,动作之快,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
“怎么了,最近可有些烦心事?”程今今掀开盅盖,试图将汤羹晾凉些。
周言笑了笑,掩饰着道:“怎会,不过是天气闷燥,心中不免有些忧烦。”
程今今是不信的,她转身揽住周言的脖子,整个人斜坐在他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