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云敛眸,平静道:“这与你无关。”
姜行影一震,重声急道:“尊上!尊上莫不是看上了那道人的纯阴之体遂才想留她?!既是如此,臣大可立即去找——”
“放肆。”
殿里霎时静了下来,空气如凝固了一般,连流动都忘了。
片刻,晏长云道:“退下吧。”
“是……”
内侍长送了姜行影出去,回来便见晏长云叹了一口气,靠去了椅背上,面有疲惫之色。
尸王尊上虽是不言不语的,然而向来了解尊上脾性的他,遂很是清楚尊上对那女子的维护,绝不仅仅是因为那女子体质的缘故……
自然,尊上有这能耐,想养谁就养谁,想护谁就护谁,谁也管不着的。只是……依方才那情形看,那女子,当真是有一些危险。
内侍长斟酌了半晌,试探道:“尊上,姜大人也是一片赤胆忠心——”
“朕知道。”
“尊上打算如何处置那孟姓女子?”
晏长云神色一敛,没有回话。
良久,他起身道:“朕去看看她。”
内侍长:“……”
得,他又能放两天假了。 回了偏殿, 手腕上的伤已大抵被疏梅治了个全整, 这费了疏梅不少心力。苏小淮本是不意叫她这般辛苦的, 疏梅却是正儿八经地反驳道说,若是叫尸王尊上瞧见了这伤, 她可就不用活了云云。苏小淮拗不过她,便也算了。
坐在矮榻上,苏小淮盘腿一坐, 便开始考虑方才的事情。
打探了那么久的消息, 终是得知他委实没有什么所爱之人, 苏小淮松了一口气, 心里也舒坦了许多。只不过一想到那渡劫的事情, 她便犯难起来。
他没有所爱之人,这心头血便无从去采,自然便渡不了劫。而眼下法子只有一个, 那便是去弄一个活人来, 教他喜欢上那人。
可这活人吧,思来想去, 怎么说她都觉得非她自己莫属。
要她将他的喜爱拱手让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与旁人在一起, 这种事情光是想想便够她酸的了,更别提她还要主动去促成此事。
可若是她自己上的话, 眼下这原主的身份倒是一个大麻烦。原主孟玄音乃是白花派的道人, 与他乃对立身份。虽说他现在看在她是纯阴之体的份上, 养着她当粮吃, 她若是乖乖的,指不定与他还真能日久生情……
然而这行不通。司命入梦的时候,想必他早已起了疑心,而且再经过方才那一闹,苏小淮只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姜行影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倍受他的信赖,而刚刚在花园里她与外界传信一事被姜行影了,姜行影必然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
他现在对她,定是不信任极了,会不会料理了她都说不准,更别说要生情了。
苏小淮懊恼地揉了揉脑袋,往矮榻上一倒,便觉眼皮耷拉下来,只觉得想睡。想来是方才传信,太过费神的缘故。
闭了眼,她有些难过,朦朦胧胧地在想,若是他这一回当真要处理了她,她想必会难受至死罢……
疏梅见苏小淮躺着躺着竟又是困了,被折腾像只小奶猫似的,她遂满脑子都是“尊上威武”,笑嘿嘿地为苏小淮盖了被褥,到外间候着去了。
等了些许时候,便听尸王尊上回了寝殿,到了这偏殿来。疏梅行礼问安,听晏长云问:“她在做什么?”
疏梅道:“回尊上话,刚歇下了。”
晏长云在门口停了一下,一时竟犹豫起要否扰她清梦这个问题来,片刻他道:“开门。”
“是。”疏梅为晏长云开了门,一边窃笑一边想,尊上对人这般上心,这真真是头一遭了。
晏长云入了屋室,矮榻上的人睡得正香。
她的长发散乱,从榻上滑落下去,铺展到了地上。一旁的烛火跳动着,长睫扫下的阴影时长时短,蝶一般扑腾着翅膀。
他只觉得她甚是惹人怜爱,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