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相_作者:箜篌响(70)

2020-02-28 箜篌响 长佩

心腹道:“另外五千他借给小小少爷前来救援樊州了。”

我奇道:“他们已经亲近到可以借兵了?看来我不在的两年,他不光事业突飞猛进,兄弟感情也水涨船高。”

心腹随口道:“那是当然了。毕竟以前小少爷想做点什么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他什么都做不了,这两年没您拖着,他终于能施展才能了。况且您不在了,他们打架给谁看?不打架感情自然就好咯。”

“你,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没我拖着?我是祸害吗?”

“咳咳,相爷,属下给您做饭了!”

“快去!”

他走后,我独站在三层楼高的城墙上,负手而立,眼中映着江水东流,日夜奔涌,从不停歇,不由叹气,摇头笑道:“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次日。

我起了个大早,将剑与枪藏好,衣素衣,长发披散,找出玉佩,命范顺将我手腕缚于身后,淡然下令开城。

朱红大门缓缓敞开,在地面拖出吱嘎声响。

城外是潮水般的夏军铁骑。

我的视线穿过圆拱形的城门,放眼望去,竟望不到尽头。

浩荡敌军中,我第一眼便能看到夏帝吉尔格勒,眉如刀刻,目若朗星,身披亮银铠甲,高大英武,骑黝黑的夏国骏马,左手攥紧缰绳,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敌军的精良与我方的萧索对比得触目惊心。

我眼神示意,身后老弱百姓纷纷跪下。

我便就以手绑身后,口衔玉佩的姿势,一步步,笔直地向他走去,在那战马前停下,沉膝跪倒,弯下脖颈。

周围没人敢说话,静得只能听到我的心跳声。

西北风在天地间肆意刮着,吹起我衣袂,吹乱了我的长发,我虽低着头,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自头顶洒落下来,玩味地看着我。

我跪了不知多久,久到我咬住玉佩的齿关都感到酸涩难忍时,他却翻身下马,弯腰取出我口中所衔碧玉,指腹自然地帮我将乱发捋到耳后。

我如触电般猛然抬眸,顿了顿,高声道:“罪臣江现叩见陛下!此玉为贽,献给陛下,求平息陛下怒火,饶城中百姓性命!”

还欲再拜。

他却拦住,拔出腰间弯刀,割断绳索,两手扶我起身,垂眸凝视着我,将那玉佩收入掌中,朗声笑道:“丞相请起!你的罪过,朕饶恕了。”

第32章 烈酒

虽不是寒冬腊月,我只穿的素白中衣。

待将降表及版籍呈交完毕,已冻得嘴唇发青,吉尔格勒见状,令我先换上外袍,不必拘泥繁文缛节。

当君主的这么说,我却不能真的不理。

说起来,两国之间君臣礼不太相同。在梁国臣子地位较高,朝堂上臣子行揖礼,说话须站着,只在严肃场合才跪。

而在夏国,皇帝地位更高,臣子觐见国君时须下跪,御前闻奏,也须跪着回话。这也是亡国后,大多文人宁死不肯效忠新王朝的原因之一,这帮读书人骨头太硬,跪不下去。

如今我也只能按夏国规矩,再次跪地称是。

回房换过夏国朝服,长发挽起,佩戴发冠,低头揉着手腕,那里因勒得太紧,两圈殷红的绑痕仍未消去,不多久,便有下人前来敲门,传命道圣上要见我,我随那人辗转行至城郊竹林旁,却见吉尔格勒正端坐阁楼外的庭院内。

面前石桌,置有茶点,身旁温酒一炉,手搁在膝上,指尖把玩着我的贽见礼,那是我最贵重的玉佩,水润透亮,上刻白鹤东来,意指我名中鹤字。

我不自觉紧抿唇角,有板有眼地屈膝行礼道。

“臣叩见陛下。”

他侧过头来,笑道:“请坐。”

我最会顺杆子往上爬,他都让我坐了,便坦坦荡荡地坐下,面上镇定自若,心里暗自猜测着他的意图,试探?安抚?还是给我下马威?

便听他如谈天般,温和道:“久闻江相十五岁高中进士榜第二,是出了名的才子,可会做诗?”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下官不过是个街头无赖,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官居相位,登不得大雅之堂。”

他面色一沉,道:“你的意思是朕有眼无珠,错待你了?”

真是服了。

这人怎么比我还会冤枉人?

我有苦说不出,慌忙跪下,老实道:“臣不敢!臣会做诗。”

他倏然笑了:“那你就以竹为题,做诗一首。”

我提心吊胆,见没人给我笔墨纸砚,只好瞥了眼那茂林深篁,苍郁青葱,金风拂过,便有树影摇曳,随口作道:

松阴半坛日,竹声一槛秋。

每番看鹤过,疑似有仙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