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天茶馆里的那位?”谢皎问道。
“正是。”提及陶善行,榴姐面露一丝温柔,不过很快又问,“到底当年出了何事?”
她必定窥破什么宫闱秘事,这才招来杀身之祸。
“这么多年,连累你了。抓你进京的人,是谢寅。追杀你的人……是……”谢皎攥紧拳,那名字在舌尖嚼了又嚼,才缓缓吐出,“方稚。”
“方稚?!”榴姐大为诧异,霍地站起,“他为何要杀我?还有,他那日为何穿着殿下衣冠?殿下……哦不,如今应该叫他皇上,皇上呢?”
提及皇兄霍熙,谢皎垂下眼眸,半晌方摇头:“榴笙姐,你别问了,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较好。”
榴姐心中虽然翻腾,但她在宫中呆过数年,又是谢妃身边最得力的女官,自然明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便不再多问,只道:“那你呢?你来佟水是为何事?”
谢皎道:“榴笙姐姐,我为你而来,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竟在茶馆中遇上你。这几年谢寅和方稚一直没放弃找你,如今谢寅的手已经伸到山西,我从方稚那里打听到你可能人在山西,恐你危险,所以赶来寻你,只想叮嘱你一句,关于方稚的所有事,你烂在心中也不可说,宫中之事更别插手,藏起来,藏得越深越好,别叫他们发现。”
她缓口气,手微颤地端起一盏凉茶:“这么多年,我也以为再见不着你,幸好你还在……这一辈子,是我们害你了。”
“公……姑娘说的哪里话,当初若无娘娘收留,我早就病死寒夜,娘娘救我一命,又收留了我,我也不能活到现在。姑娘,你如今孤身一人,身边连个照顾你的人都没有,要不我……”榴姐想起陶善行,犹豫片刻终道,“我跟着你。”
“不,你不能跟着我,他们也在找我,恐怕现在已经有人盯上我了。我如今找到你,知道你活着,今日又能和你说上这番话,已经足够。你回去之后,我也会马上离开。榴笙姐姐,来日未必能再见,你千万保重。”谢皎说完这许多话,终于一松。
榴姐双目一红,待要说话,院外忽然传来拍门声,两人心头皆凛,戒备地对望一眼,一前一后往院外走去,隔着门缝看清外头来人后,那门才又“吱呀”打开。
“娘子,你怎么来了?”榴姐看着门外站的陶善行,大为诧异。
陶善行左手捏着串糖葫芦正吃,见到门内两人露出甜笑,举起右手拎的纸包,朝榴姐道:“你不是说今日来看望故人?我今天事少,不用留在茶馆里,就来找你了。呐,路过清品斋,刚出炉的烤乳鸽。”解释完来意,又望向谢皎,“这位姐姐就是你的老乡?”
“是……”榴姐没想到她竟会跟来,一时间也不知该迎进还是该拒之门外。
“进来说话吧。”倒是谢皎笑了,从她手里接过油纸包,将人迎进门中,“你就是陶家的小娘子?榴姐与我提过,当年她在佟水遇难多亏遇上你,这几年又逢你家人诸般照顾,我早想上门拜会致谢了。”
陶善行便进了谢皎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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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风楼中,红绡轻幔在暧暧烛色中轻扬,琴曲叮咚如流水,娉婷袅娜的少女摇曳在铺着软毯的厅堂间,随琴起舞。堂上坐着四十来岁的男人,着一身锦袍,正眯着眼欣赏,身边伴着个姿容绝代的宫装美人。堂下两侧摆着小案,一案一席,皆坐着来客。
今日有人包下整个醉风楼宴请贵客。
一时舞罢,堂中舞姬散开,各寻一席,贴着来客们坐下,莺声四起,皆是撒娇劝酒的浮言浪语。堂上那美人扫了眼四下,不知与男人说了什么,嗤嗤笑起,执着酒壶走下,莲步轻移到左首两桌客人中间,俯身与客人斟酒,只道:“是妾身安排的酒菜不周,还是醉风楼的姑娘不美,如此良辰美景,二位竟都不为所动?”
穆溪白挥开要给自己喂酒的少女,拈杯自饮,笑道:“冯太太费心了,酒菜甚好,姑娘也美,只是穆某家中娇妻凶悍,倘若夜里归家沾染了庸脂俗粉,她撒泼闹起,可要家宅不宁,冯大人,冯太太,二位可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