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白准备了一批笔墨纸砚要送去翰明书院,而陶善行备的只是要给哥哥的吃食衣裳。
“你这是……”坐上马车后,陶善行不由奇道。
“给书院学子的。”穆溪白言简意赅。
翰明书院里有不少贫家学子,囊中羞涩,虽然减免束脩仍旧过得艰难,穆溪白每年都会捐笔墨纸砚等物送去书院,却从未对人提及过。
了解完前因后果的陶善行忍不住给他竖起拇指:“穆溪白你行呀,瞧不出你还是个急公好义之人,看来我得重新认识你。”
这话陶善行发自肺腑,认识穆溪白越久,便越品出他的好来。
这段时日二人关系日渐亲密,可穆溪白却还没被她这么夸过,当下得意道:“爷的好,你不知道的还多着。”
陶善行嗤笑。
马车缓缓驶上翰明山,翰明书院以山为名,就建在山腰上,是处风景极佳却又清幽的地方。陶善行一边听穆溪白讲翰明书院的由来,一边挑帘看山中风景,不知不觉间就到书院门前。
书院前植了两排竹,半掩着书院的门,门口早有两个穿青衣的小书童翘首以盼,看到马车停下便上前来,熟稔地喊人:“溪白师兄。”
穆溪白从车上跳下,摸摸二人的头,这才转身扶下陶善行,冲那两个小书童道:“叫师嫂。”
两个小书童“哇”了声,围着陶善行边转边道:“师嫂好,师嫂真漂亮。”
陶善行被两人逗得乐不可吱,拿了两袋零嘴分予二人。
“按老规矩搬进书院,让林夫子分予众位师兄弟。”那厢穆溪白和下人交代完毕,过来牵陶善行,又与两个书童道,“去,和老师说我带媳妇来拜见他了,还有,把你们陶师兄也叫过来,说她妹子来了。”
两个书童笑嘻嘻地飞奔进书院,穆溪白自己带着陶善行在书院里慢慢走着。书院格局方正,遍植松竹,很是幽静,眼下只有朗诵声隐隐传来。陶善行不住深呼吸,只觉此地空气甚好,叫人心旷神怡。
走了一小会,陶善行跟着穆溪白走到明文阁,阁门敞着,刚刚进去报信的书童出来,笑嘻嘻道:“宋先生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陶善行便远远瞧见个两鬓花白的五旬老先生,穿着直裰坐在堂间,神情慈和,笑容可掬。
“你别看他现在笑眯眯得很好相处,其实严厉得很,这书院里就没人没挨过他的戒尺。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凶你的。”穆溪白小声道。
“看来你小时候没少挨揍?”陶善行也悄声道。
堂上的宋先生见到二人窃窃私语,眯着眼笑骂:“兔崽子又在腹诽老夫什么?”
“宋先生好,他在与我解释严师出高徒的意思。”陶善行行了礼,捂嘴笑道。
“陶善行,这就没意思了啊!”穆溪白想拧她的脸颊。
“臭小子,以前打得少了,教出你这顽劣的脾性来。”宋先生板着脸训他一句,很快又笑了,对着陶善行温柔道,“你就是那个开茶馆书局的女公子?你们书局那三本话本我看了,着实不错。”
陶善行很是诧异,自己开茶馆书局怎么还传到宋先生耳中了?
“那是,我孝敬您的东西,能差?”穆溪白却毫不自谦地夸道,语带自豪,“我……”他看了眼陶善行,第一次公开承认,“我媳妇亲自甄选的佳作,不好不能印!”
陶善行脸一红,忙要谦虚,宋先生已先开口:“媳妇是好媳妇,就是嫁你可惜了。”
“老师!”穆溪白不乐意了。
宋先生却冲着陶善行笑,又道:“溪白提过你的百态书局里有一识海斋,欲藏尽天下书?”
“识海无涯,晚辈不敢作此妄语,只是一点小愿望,愿为后世留些前人著作以为传承。”陶善行忙道,又瞪穆溪白,怨他怎么将这些话也告诉宋先生。
“你无需自谦,识海虽广,也不过涓涓细流汇聚而成。能为后世子孙留些东西,是惠及后世的好事,不必介怀自己如今的人微力薄,聚沙迟早可成塔。”宋先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