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就依沈候之言。”方稚虽想继续,可委实难撑,便松口暂停,笑了笑又道,“正事先不议了,此番朕召穆卿入宫还有一桩美事,穆卿可知是何事?”
穆溪白已猜着是何事,单膝重重跪地,抱拳道:“臣多谢皇上盛情美意,此恩德臣必铭感于心……”
话未完便被方稚打断,方稚奇道:“我都没说是何事,你就知道了?”
“皇上是准备赐婚臣下?”
“呵,你消息倒是灵通啊。”方稚乐了,“朕确有此意,替你相了门好亲事,你必欢喜。”
“皇上!”穆溪白双腿皆着地,重重叩首,赶在皇帝出口赐婚前抢道,“皇上美意,微臣心领,然则十三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过一介草莽,实为公主良配!”
方稚蹙了眉,与沈浩初并何寄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目光,方道:“小十三?这事与小十三有何关系?朕何时说过要将小十三许配于你?”
“……”穆溪白抬头也是一脸茫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皇上,微臣早已心有所属,不论赐婚何人,微臣都不愿辜负,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方稚从座上下来,居高临下看他,见他意思坚决,不免冷道,“你可知,这是抗旨!”
“旨意还未颁下,臣请皇上垂怜。”穆溪白便道。
“你确定?不想知道我赐你何人?”方稚又问。
“不……”穆溪白刚说了一字,便闻外头唱诺声起。
“佟水陶氏,接宣入宫觐见。”
“宣。”
方稚挥袖回座,穆溪白转头看着殿外踩着阳光踏上大殿金砖的人,已然傻眼。
“朕听闻你与陶氏夫妻情深,当年因谢氏一案以至和离至今,二人皆未再婚嫁,心有所感,又兼陶氏聪敏柔嘉,兴办书局女学书楼,为国为民谋求福祉,当为女子楷模,本想封她一个三品诰命,再成全你二人,你既然无此意思,那便罢了,朕……”
“皇上!”穆溪白再度打断方稚的话,在心里先把商时风骂了一百八十遍。
“穆卿啊穆卿,也就只有你敢如此打断朕的话,若是换了旁人,早被扔出大殿治罪。”方稚指着他,好气又好笑道,“我再问你一遍,这桩媒,朕做得做不得?”
“微臣心中所思所求,正是陶家五娘!微臣领旨,叩谢圣恩,”
陶善行走进金銮殿中时,恰正听到穆溪白当着皇帝、沈浩初与何寄之面坦露心迹,粉面瞬间炸红,那厢方稚已边笑边咳:“陶五娘,你听到了,穆卿他为了你可是‘拒绝’了一位公主,你呢?你可愿再入穆宅,嫁他为妇?”
陶善行跪在殿下,约也猜到出了何事,垂头静默片刻,才道:“民妇领旨,叩谢圣恩。”
这话出来,穆溪白长长松了口气,殿上不止方稚,连沈浩初与何寄二人都给看乐了,笑意浮现。
商时风最后给方稚去的那封信,信上写的,正是陶善行之名。穆溪白为人洒脱不羁,唯陶家五娘可牵,兼陶家五娘于大安朝创办书局书楼女学,只要她一天还是大安朝子民,还愿为百姓谋求福祉,那么穆溪白便一天不会背叛方稚,背叛大安。
这就是商时风给方稚牵制穆溪白的良策。
两全其美的良策。
“宣旨吧。”方稚一挥手道。
立时便有宫人将早已拟定的圣旨奉出宣读,陶善行叩首跪接。
圣旨有两道,一赐陶家五娘善行,因品性纯良心怀天下造福百姓,故特赐三品诰命夫人,赐婚穆家郎君溪白,择日于宫中完婚。二赐茂州书楼藏书千册,并赐名——天书奇楼,是为大安第一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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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銮殿上出来,才走到殿外的龙阶之下,穆溪白便紧紧牵住陶善行的手,满面兴奋之色仍未退去,目光灼灼望向她,只问道:“陶陶,若无此赐婚,你可愿再嫁我为妻?”
陶善行看着握住自己的大掌,低头反问他:“穆溪白,那我也再问你一遍,夫妻数十载,你我又身份特殊,来日若再经风波,你可还要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