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山上,野菜疯长,陈大嫂就领着他一起去采野菜,马齿苋、地米菜、苦菜、野荠菜、蕨菜……凡是能吃的,他基本都采回来,吃不完就晾晒成菜干,或者腌制起来。山上还有野鸡、野猪、野兔等野味,他设了陷阱,抓到了两只野鸡,掏了几窝野鸡蛋,野鸡在院子里养着,野鸡蛋则拿来做菜。
家里米粮不多,沈景黎简单做了一个地瓜粥,想起屋里头营养不良的一大一小,又看了眼自己那还没凸起来的肚子,拿出几个鸡蛋,做了蛋羹。
穆瑾醒来,闻到饭香,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看见沈景黎在灶间里做早饭,微怔,然后弱弱问了声,“嫂子,你在做什么?”
沈景黎是穆家那些人买来塞给他大哥做媳妇的,大哥虽然不喜欢,但那些人说大哥身子不好,怕是没姑娘肯嫁,娘亲一个人照顾他们兄弟两,又很是辛苦,大哥觉得有个人照顾他和娘亲也好,就收了,他也就有了个大嫂。
不过穆瑾记得,这个大嫂唯唯诺诺的,娘亲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很没主见,但是娘亲一走,他就走了,穆家那边知道情况,派人来落井下石,大哥气的吐了一口血,昏睡过去,他心里很害怕,怕大哥也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就整天守着大哥,隔壁陈大嫂是好人,每天都送点米汤给他喝。
几天之后,他看到大嫂晕倒在门口,吓得大哭,求着村里的人把大嫂扶进屋里,就更加害怕了,万一家里人都死了,他可怎么办啊?可后来大嫂好像醒了……
穆瑾看着沈景黎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心里头一暖,灶间收拾地干干净净,水缸里有水,柴火放置得整整齐齐,米缸里有米,盆里有菜,房梁上吊着几个竹篮子,一个篮子放着几个鸡蛋,一个放着一些蘑菇,其他的放着一些野果,灶间门口的水缸里也装着水,隐约听到啪啪啪的水声,估计养着鱼,俨然有个家的模样,他一激动,红了眼眶。
“瑾弟,你醒啦?”沈景黎一阵欣喜,跑过去摸了摸穆瑾的额头,说实话,穆瑾那一睡,就睡了两天,若不是他们还有呼吸,他真担心他们兄弟两长睡不醒,“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话还没说出来,他肚子就咕咕咕叫起来,羞愧难当,穆瑾低头不说话。
“饿了啊,我做了早饭,马上就可以吃了。”沈景黎心疼的摸了摸穆瑾的脑袋,穆瑾现年十一岁,可是因为早产,家里又贫穷,营养跟不上,个子长得矮,身子也苍白瘦弱,一看就不是健康宝宝。
听到可以吃早饭,穆瑾咕噜的咽着口水,他好几日不曾进食,闻着饭香,简直饿得前胸贴后背。
帮着沈景黎将东西端进客厅,穆瑾乖巧地坐在一张摇摇晃晃的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的地瓜粥和蛋羹,时不时舔舔嘴唇。
沈景黎从灶间打了水回来,就看到穆瑾对着桌上的食物流哈喇子,沈景黎更是心疼了,这可怜的孩子,到底是饿成什么样了,“过来洗了脸,擦了手,就可以吃饭。”
听到可以吃饭,穆瑾赶紧过去洗手,沈景黎又湿了棉布帕子给他洗了脸,才让他去吃饭。
穆瑾没敢动那蛋羹,盛了一碗地瓜粥喝起来。
沈景黎又重新打了一盆水,打算先去给自己那个便宜相公擦个身子,却发现那人已经醒了,而且还坐了起来,沈景黎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醒来,先是一怔,之后就舒了一口气,能醒是好事,要真醒不来,要他拖着个活死人过日子,那估计得把他折腾死。
“十四郎,你醒来正好,洗洗就可以吃早饭了。”
沈景黎端着水过去,给穆琛洗了脸,又洗了手,才搀扶着他到客厅去吃饭,穆琛在穆家排行十四,所以又叫穆十四,沈景黎是他的媳妇,按理应该叫他相公,但是现在的沈景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要他叫一个陌生的男人相公,他实在喊不出口,就挑了一个比较顺口的称呼来叫,当作日本名字,心里也没那么排斥。
穆琛神情古怪地看了沈景黎一眼,猜不透他在搞什么,沈景黎是穆家那边买来送他的,他一直认为沈景黎是那边的人,对他并不好,要不是他还算听话,他早就一掌结果了他,前段时间,他娘亲过世,头七还没过,沈景黎出门之后就消失了,他还以为他跑了,结果一醒来,就听到他叫他吃饭,还那么热络地喊他,穆琛挑挑眉梢,心里是压不住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