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子白月光_作者:绮里眠(183)

2020-03-07 绮里眠

    那面果子是特意做的,宫里的尚膳都晓得火候,一个小小的一枚,就是樱桃大的小口也吃得下,绝不会坏了主子的妆容。

    容晚初一气吃了四、五个,胃里也稍稍有了饱意。

    她闲闲地看了贴身的侍女一眼,道:“等一等教你看见了宴上都是些什么菜色,你就知道我未雨绸缪。”

    她口中虽然慢悠悠地说着话,但踞坐在长案后头,腰背挺直,像株不蔓不枝的菡萏茎儿似的,虽然与墀下距离太远,看不见眉眼间传言的倾国之色,却也能品得出姿仪的出挑。

    有人在地下磕过了头,与同伴一同往下头入席的时候,不由得低声道:“那一位就是贵妃娘娘了。”

    “曾听闵家姐姐说,贵妃娘娘在闺中时,便有国色。”说话的妇人姿态雍容,一口吴侬软语又轻又柔,穿了件宝瓶纹的杭绸礼衣,形制都是一般的官样,勾针走线中总显出些奇巧花样来。

    她有些好奇似的,又问道:“陈家姐姐从前可见过这位娘娘?”

    那妇人陈氏笑道:“贵妃娘娘从前就不大爱见人的,我也不过是一年半载见到一、两回。”

    “照这么说,倒是个娴静贞顺的女郎了。”那吴音妇人掩口笑了起来。

    她自觉言辞隐晦,陈氏却只是笑着转开了话题,一面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外官带进京来的女眷多有这样不晓得轻重的,偏偏这一个就摊在了自己家里。

    容晚初在年下毫不遮掩地逐了一宫的预备嫔妃,还连着下了四、五道懿旨,申斥当中几个女孩儿行止失德,其中不乏三、四品的大员门户,皇帝对此非但没有不悦,在重臣进宫去哭诉的时候,还连消带打地把人又小惩大诫了一遍。

    这件事在朝中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在后宅妇人们的口中却比什么家国大事都要引人。

    也因此,容晚初的声名在这些夫人当中正是极盛的时候——没有哪一个妇人心甘情愿地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偏偏如今有一个最不能“善妒”的人,却做了这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还给她做成了。

    多少人咬牙切齿、在家里撕遍了帕子,骂她“骨头轻的妒妇”,或是单纯地慨叹,说一句“便是将来君王爱弛……”

    到底都是歆羡。

    歆羡之余,就是随之而生的敬惧。

    陈氏的目光遥遥地向上一扫,背上就毛毛地生了一点冷意。

    她垂了头,将身边妯娌的衣袖扯了一把,规规矩矩地向案后落了座。

    殿堂深处,容晚初的视线在二人的方向一扫而收。    流水似的佳肴由穿着葱绿、宝蓝色衣衫的宫娥和内侍捧上席来。

    正值冬日,殿中纵然烧起了暖暖的炭, 但殿宇空旷, 依然有挡不住的冷意从头顶和脚底下流进来。

    尚膳监使尽一身的手段, 烹龙炮凤,又盛在垫着棉絮、浸着热水的暖盒里,安置在席案上的时候也依然浮起了零星一层油花。

    乳白的颜色浅浅浮在汤面上, 就是阿讷看见了, 也不由得有些嘀咕。

    容晚初处之泰然。

    她执了双箸, 随意地略略动了一、两口, 就仍旧放了下来。

    命妇们还络绎地往前头来, 笑容比三春的仙葩还要明艳,语调温柔又谦卑, 宛转承奉着宫中的贵主们。

    这些人这样的姿态,前辈子却是容晚初少有见到的了。

    庙堂中的人比寻常的人更善于揣摩风吹的方向, 上辈子里, 因为升平皇帝日渐的荒唐和衰颓, 到后来,纵然还有百官的家眷坐在这座殿堂里, 一颗心却早就都飞到了容、甄氏族的府上, 对于宫中的嫔妃们, 也不过是面子上的客套礼数罢了。

    这一回,君王倚势而起,攻守之势逆转,这些人自然就生出别的心思。

    形势比人强。

    容晚初神色平静, 心中倒并不因为这样的前倨后恭而生出波澜。

    就有个靛色圆领袍的内侍脚步匆匆地沿着门边溜进殿来。

    阿讷被小宫女扯了衣袖,回头看过去,不免微微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