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拿了戚大人的名帖,在坊间的医馆里寻了个郎中。”
“这件事诸多蹊跷,落在了二夫人的眼睛里。”
“二夫人使素梅悄悄地把抓来的药偷了一把,拿给懂行的老嬷嬷验了,发现那郎中开的是堕胎的药方。”
“二夫人因此,就、就……”
阿敏说到这里,不由得停了下来,有些踌躇地看了容晚初一眼。
容晚初面上的倦意消散了,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只是平静地听着。
阿敏暗暗地叹了口气。
容家,真是个泥潭。
她低声道:“二夫人因此恨毒了戚夫人。”
容晚初不由得微微一喟。
她道:“米氏也知道了?”
容玄明南下柳州已经有半年,家里的娇妻却莫名其妙地验出了身孕。
寻常人听了这样的秘闻,只会先猜疑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有知情的人,才会因为自己的立场而生出爱憎来。
容晚初微微垂下了眼。
殷长阑察觉到她心中的微澜,握着她手臂的手掌稍稍用了些力,又沿着洁白的腕管摩挲下来,手指扣进了她的指间。
容晚初身子向后仰过去,枕在了他的肩上。
殷长阑侧过头在她颊上啄了啄,目光却炯炯地落在了阿敏的身上。
阿敏悚然。
她深深埋下了头,恭声道:“米夫人受了这样的刺激,情绪不免有些过激。素梅怕她酿成大错,不顾米夫人的拦阻,主动将戚夫人带出了府。”
“因为路上受了戚大人部属的拦阻,戚夫人受了些伤……”
她微微有些犹疑,问道:“娘娘要见一见她么?”
容晚初还没有说话,殷长阑已经道:“时候不早了,既然受了伤,就使太医来好好地看一看脉。”
他揽着容晚初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女孩儿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默认了他的意思,听着男人安排道:“办事得力的忠仆,朕自然有赏赐。且先好好地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妥当地来同娘娘回话。”
阿敏轻轻吁了口气,重新磕了个头,道:“奴婢谢陛下、娘娘的恩泽。”
侍女们寂寂地退了出去。
殷长阑把怀里神色微怏的女孩儿挖了起来,温声道:“何必为这些人坏了自己的心情。”
容晚初仰着头,男人峻刻的眉眼落在她眼睛里,使她的叹息里都带上了温柔的意味,道:“我只是觉得不值得。” “米氏也好,戚氏也好, 当年也都曾经是高庭深闺, 世间姝丽。”
容晚初唇角微微抿了抿, 对上殷长阑深邃而平和的眼,忽然微微地笑了笑,环住了男人的颈, 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前, 道:“总归是各人的缘法, 多想无益。”
殷长阑眉眼稍温, 撑住了她的腰, 道:“傻丫头。”
容晚初不由得鼓起了腮。
殷长阑笑了起来,拧了拧她的鼻尖, 倾身将她从榻上抱了起来,道:“是我说错了话, 贵妃娘娘移驾用膳来吧。”
这一晚或许是男人终于体谅她的辛苦, 两个人在榻上肩并肩地各自看了一回书, 就安静地歇下了。
容晚初枕在颈下坚实的手臂上,在半睡半醒的时候, 还模模糊糊地想着, 终于难得地能睡一场好觉。
后半夜的时候, 外间依稀有窸窣的声音传进来。
容晚初朦胧间睁开眼,昏黄的壁灯里,有人在她颊上温柔地抚触,对她说“没事, 接着睡吧”。
身边已经熟悉了的暖热轮廓忽然空了,女孩儿下意识靠过去的时候有些失落,无意义地呢喃了一声,就翻过身来规规矩矩地躺平了。
连两只小手都整齐地摆在了身边。
起身的男人看着她睡梦中因为赌气悄悄鼓起的两颊,不由得微微地笑了笑。
李盈和阿敏垂着手等在外间的落地罩前,殷长阑倾身在容晚初的眉间落了个浅吻,随手抽过衣架上的大氅,一面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