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定让人把苏醒后的戚子云也带了过来,没收了他的兵器,点了他身上可以运功的几处大穴,让他在凉亭中与他们一道坐下喝茶聊天。戚子云功败垂成,心中自然是愤慨不已,他也不免责怪到了对她动手的沈扶芳身上,以为是他们二人投降了崔文定,是以对着面前的几人都是冷面不语。
戚子云的表情让林菲和沈扶芳都坐如针毡,只有崔文定依然是笑吟吟地独自饮着茶,慢悠悠地对戚子云道:“戚统领,咱们灵州一别已有半年,可是你这番模样仪表堂堂,混在那些军中痞子里实在是太过显眼,这才让我对你过目不忘,方才把你给认了出来,你可不要埋怨到芳儿的头上。此次你既然没有对我出手,那我们这笔账就当做是一笔勾销吧!我今晚就会带你一起离京,送你回到吕参将那里去。”
戚子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轻松地放过自己,他身上还留有江湖儿女的豪情义气,不由得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了!若是你不肯收起自己的狼子野心,他日我们在战场上相逢的话,我也会饶你一次性命!”
崔文定见他如此不卑不亢,心中生了惜才之心,向他循循善诱道:“戚统领,你在灵州外面见到的军队,只是我数支大军中的一小股势力而已。而灵州守军有多少人马,战力如何你自己也心中清楚,又何必硬要以卵击石呢?芳儿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得到你的照拂关怀,我对你也心怀感激,若是你愿意归顺到我的麾下,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我们二人若是可以和睦共处,想必芳儿也会心中欢喜!”
“原来如此......”戚子云面对带着愧色的沈扶芳和一脸恳切的崔文定这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也明白了沈扶芳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当下就原谅了她方才的做法,真诚地恭喜他们父女团聚。然而即使戚子云清楚,他和崔文定的对立一定会让沈扶芳难堪,可是他在脑子里根深蒂固保家卫国的信念让他注定无法答应崔文定的提议。
眼下他虽然成为了对方的俘虏,可是崔文定对他的态度恭顺谦和,令戚子云也决定在沈扶芳面前暂时放下敌意,和崔文定做这一刻的朋友。对面崔文定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坦然,让他觉得对方也不失为一个君子,忍不住开口劝他道:“崔大将军,您一向深受皇恩,且看皇上赏给您的这座府邸如此华丽,就知道他对您有多么信赖。钱财权势,您这辈子都享用不尽,又何必一定要与朝廷为敌呢?且不说您是否能够成功,一旦战火延绵,遭殃的都是无辜的百姓。芳儿她是个济世救人的医者,心地最为善良了,您就不能看在她的份上,对天下也怀有一丝怜悯之心吗?”
戚子云这番话也正与沈扶芳所想一致,只是她已经知道结局,是以没有问出这番话来,可是如今她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眼中不自觉地泛起了恳求的目光看向崔文定。崔文定和沈扶芳四目相对,先是愣了愣神,随即笑道:“你今日所言,和芳儿她娘当日劝我的话如出一辙......那么我也将我当日所言告知你们吧!不管你是否相信,我筹谋这番事业,为的正是天下百姓。现在坐在位子上的那个人昏庸无能,任用奸佞,整个朝廷上下,军队里外都是腐朽不堪,烂到了根子里。正所谓不破不立,我只是想用战火踏平这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假浮华,然后在废墟之上建立一个崭新而强大的新朝廷,给百姓一个可以真正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你所谓的怜悯只是眼前的妇人之仁,而我要做的事情才是能拯救整个国家的大义!”
戚子云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语,心中又怒又惊,自觉还是无法与这个乱臣贼子和平共处,啐了一声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般无耻之人!算了,我们既然话不投机,那就不必再说,他日战场上见分晓吧!”说罢,他把自己的脸转向一边,不愿再去正视对方。
崔文定的脸上终于浮起了一丝苦笑:“这个道理,芳儿她娘不明白,戚统领也不明白,天底下想必没有人能够相信我的这番话语。可是我自己无愧于心,这样就够了......”
他难得地卸下了一贯从容的姿态,林菲看到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颓然,忍不住开口安慰道:“不......我相信你,你会是一个好皇上的,只要您能够善待百姓,多行安民之策,历史也会还你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