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帝一驾到,小太监们麻溜儿地跪了一地。
顾缜好奇地走近黑蛟,黑蛟刚要故意吓人,被谢九渊一瞪,小心闻了闻顾缜的味道,乖乖地给顾缜摸头,连气都不敢大声喘。
“它好乖”,顾缜知道这就是与谢九渊并肩作战的伙伴,本就带了好感,一见黑蛟如此威风,加上这番表现讨喜,就对黑蛟更是喜爱,抓了一把饲草要喂它。
黑蛟委屈地看向谢九渊:吃饱了。
谢九渊一抬眼,不怒自威:吃!
黑蛟委屈地张嘴嚼饲草,对顾缜的地位有了正确认识,不由得又凑近顾缜闻了闻,务必要记清这个人的味道,顾缜还以为它是吃得开心,又抓了一把。
黑蛟愤怒地看向谢九渊:饱了!
谢九渊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马头:吃吧。
黑蛟含泪咽下饲草。
谢九渊忍俊不禁,拍拍它的背脊,出声安慰道:“回金吾卫的营地请你吃烤麻雀。”
黑蛟登时精神起来,跟听懂了似的。
这马确实是有点不同常马的爱好,别的马只吃草,这位马爷还要吃肉,还得是谢九渊亲手烤的麻雀,难伺候得很。
顾缜看得有趣,怕他吃撑也不在喂他了。
在外面不好露出什么情状,君臣二人简单道别,谢九渊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黑蛟很有消食的意愿,跑得飞快,恨不得脱去缰绳撒欢儿跑,可惜身在宫城,即使有陛下特令,跑太快了也是要被参的,谢九渊小心控制着黑蛟的速度,没有留意两边,于是被江载道朗声一句“谢相!”吓了一跳。
平心而论,江载道着实是一个好官,谢九渊特意下得马来,拱手回道:“江大人。”
谢九渊等江载道说出叫自己的缘由,却见江载道不说话凝视着自己出神,不禁提醒道:“江大人?”
江载道回过神来,脸一红,又将那点尴尬压了下去,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对谢九渊说:“本卿会看着你!”
谢九渊睁大了眼,看着身前这个人,有些不知该回答什么。
“我江载道会看着你!”江载道冷静下来,握紧了拳头,坚定地重复道,“若是你变了,若是你真成了一个弄权的宠臣,本卿一定会抓住你,就算是以命相争,也要保证你在朝堂再无立足之地!”
谢九渊一怔,躬身一礼,拜道:“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江大人愿意为谢某竖一面明镜,谢某求之不得,乃是人生一大幸事。多谢!”
没想到谢九渊竟会如此坦然,江载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回过神来,谢九渊已经绝尘而去了。
只是与陛下奏对时,陛下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复杂,也不知是自己哪句说得不对?
“都对”,启元帝既像是回答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于是江载道只得继续禀奏,他手中的案件太杂,这一说,就从傍晚前说到了傍晚后。
岫云寺的报时钟声悠然传来,顾缜正想留江载道用膳,却是有急讯传来。
“陛下!安西卫边防守卫图被泄!猿九将军不幸遇袭,不肯降,战死!”
哐————!
启元帝砸了茶碗,怒喝:“给朕查!!!”
一名黑影不知从何处飘下,领道:“锦衣卫接旨!”
猿卫和猿斗赶到时,已是一片惨不忍睹的血色,他们身后的安西卫将士都忍不住红了眼睛骂娘。
曾经坚实的边防,已被攻破。
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全都闭上了眼睛。
他们三步两步赶进营阵中央,刚见了帅帐,就看见了那个屹立在帐外的猿九将军。
猿九将军寡不敌众,拼死不肯降,战斗到了最后一刻,马族人的刀捅进了他的后心,他却支撑着那柄青月弯|刀,虽死,到这一刻都未曾倒下。
猿卫和猿斗还有众将士终于支撑不住,齐声跪倒在地,悲声震天。
“将军————!”
将军走了,安西卫的天塌了。
不知过了多久,猿卫站了起来,狠狠拽着猿斗也站了起来,他们走近他们伟大的父亲,一个接住了他的身体,一个握住了那柄弯|刀。
“众将士听令!”猿斗大喊,“即刻修补城防!安置各位兄弟的遗体!全他娘的振作起来!收拾好边防,再为兄弟报仇!”
“是!”这响亮的回答不知混了多少热泪与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