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定决心,直起身子,喘了口气。
目光扫过前方不远处的树梢,定了一定。
那随风轻轻摇曳的枝头上挂着的好像正是那幅画。
心中那簇本来快要湮灭的光火忽地亮了起来,他脚底生风般地跑上前,轻轻一跳,拽住画的边角。
谁知重心不稳,胳膊一抖,画脱了手。
这画随风卷起又落下,晃晃悠悠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旋,最终停落在一棵树下。
季温良半跪着身子将画捡起,轻轻地展开,一看,果然是自己要找的。
不禁露出微笑,心情陡然开朗。
正要站起,眼底突然映入一双黑色云靴。
抬起头,直直撞上了封离深邃的眼眸。
那一瞬间,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叽叽喳喳地鸟鸣声,全都没有了。
他恍然间想起初化人形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一时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不……好像不一样了。
从前,那双眼如同黑夜里的深潭,好似冰封了千年,目光轻轻地一触,那寒意便透了过来。
如今,这积年的寒冰好像统统碎裂开来,渐渐消融,露出幽幽的潭水,泛起一阵阵波光。
等回过神时,季温良已经被封睿扶起,那攥着画的手被轻轻地握着。
他吓了一大跳,如同触到极烫的热铁一般,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退了几步。
后背撞上了并不粗壮的树干,树枝猛地摇晃,几片纯白的花瓣洒落下来。
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低下了头。
身子一下子热了起来,心微微乱了。
“玉兰。”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如水般的寂静。
季温良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封离说的是花的名字。
初如春笋露织妖,拆似式莲白羽摇。
封离抬起胳膊,抚落停留在季温良肩上的一片花瓣,“不久就要落了。”
季温良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这么美,可惜。”
季温良疑惑地看向封离,发现他已经转过身去,目光远远地落在花林上。
一棵棵身形婀娜的玉兰,正悄无声息地绽放着。
然而这样的美并不长久,之后又有大把大把的花前赴后继地盛开。
而那时候,它们早就消融在泥土里。
“天行有常,没有什么办法,”季温良摇了摇头,“不过……能在这样的春日里盛放一次,也不算可惜,毕竟,没有谁的生命是无穷尽的。”
话音一落,就后悔了。
神的生命可不就是无穷尽的吗?
季温良暗自懊恼,为什么一对着弑神,自己总是说错话、办错事呢?
封离却没说什么,轻声道:“走吧。”
“啊?”季温良一时未明白他说的“走”,是去哪。
“哟,这是……赏花呢啊。”调侃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季温良回头一看,正是荆烈。
荆烈背着手,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近,得意地道:“我这山上的玉兰,开得不错吧。”
“是不错。”封离点了点头。
得到他人的肯定容易,得到弑神的肯定,荆烈简直受宠若惊。
他暗暗称奇,忽觉不对,脑子里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刻,封离转头看向季温良,做出寻求意见的模样,问道:“你不是说要在落镜山种些树,这玉兰如何?”
弑神,你不是负责捉妖魔,而是专门打砸抢的吧!
季温良先是大窘,随即心中一动。
这……这是不准备把自己留在妖界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弑神改了主意,但结果总是好的。
“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
一个大强盗,一个小强盗,这果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荆烈觉得一阵肉痛。
行了行了,就当是送还破阵珠的谢礼了。
于是这满山的玉兰便在落镜山生了根。
花开花落,转眼百年。
作者有话要说:
弑神大人你可真是个正经人,换了别家的攻早就亲上了。
对了对了,今天我要改一下前面几章的错字,可能会有更新提醒,不必理会。
第47章 你有一个意外掉落的番外(二)
在很久很久以后, 某神君已经成为了某魔尊, 某仙侍也成为了某……魔尊夫人。
这一日, 魔尊夫人闲得无聊,想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