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浑身漫出杀气,咬牙切齿道:“什么意思?这是不信我们的话么?要什么交代,直接偿命便是!”
宋灵璧也道:“司马家主,宋家满门惨死,难道我们会诬陷别人?”
“自然不是。”司马纪笑了笑,“贤侄们稍安勿躁,我一定尽快查明。只是昨晚凶险,不知二位是如何逃脱的?”
宋灵璧眼睛微微眯起,随即若无其事地道:“我和阿扬躲在尸体下面,逃过一劫,阿扬有伤在身,我又拦住了他,否则他定然冲动跑出去。”
“原来如此。”司马纪点头。
说话间,一个司马家的人御剑而来,对司马纪施礼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司马纪脸色微变,问道:“此话当真?”
那人确定:“回家主,千真万确。”
司马纪司马纪闭上眼,摇头叹息。
宋扬等的焦躁,催道:“是从百里坞来的吗?怎么不把人带过来?”
“带不
过来了。”司马纪深吸一口气,半晌方道,“整个百里坞,已经没有活人了。” 百里坞好几百户人家, 一朝死绝。
莫说宋扬和宋灵璧不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可能信。
可当他们匆匆赶往百里坞, 却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而惊呆他们的,并非百里坞的现状有多惨烈和血腥。相反,这里一片祥和,干净又安静,好似以往最稀松平常的一天。大到江畔的停船, 小到屋檐的落叶, 俱是完好无损。
只除了人。
他们寻遍了百里坞的每一间房,每一条路,没有见着一个像样的人。
只见到一个个白色沙土堆成的人形,穿着各色衣饰, 或是搬柴, 或是烧火, 或是坐在檐下下棋,或是一家几口逗弄孩子。乍一看好像是来到了一个沙土横行的奇异世界, 可千真万确,这些都是人。
百里坞与梅花洲相距百余里,这里也在下雨。
有置身屋外的人形沙土,倒在泥泞中, 大半个身体已经被雨水冲刷。剩下的一半身体,手里还撑着伞。伞全须全尾地掉在地上,人却先从毛发,再到皮肉, 最后是骨骼,循序渐进地融入水中。
他们像是死在了一瞬间,还保持着作为活人最后一刻的动作,而生命消逝,动作永远凝结。
面对种种所见,莫说是宋家兄弟,就连司马纪都露出惊恐的表情,“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是怎样可怕又神秘的力量,能瞬间将上千人性命夺走,无声无息,杀人无形。
出了百里坞地界,一切如旧。但凡进入百里坞,便是一片死城,鸡犬不留。
平素镇定的宋灵璧,此时用袖子捂嘴,险些晕厥。
宋扬喃喃道:“我不信……这不可能!”
他匆匆冲进程家,果然程家也不例外,到处都是人形沙土,就像是被什么榨干了汁液一般。
正堂里,首位上坐着个人,也已经如这般死去。桌上搁着一坛子好酒,他还保持着豪饮的姿势。只是半个胳膊都掉了,酒碗摔得粉碎,地上的酒液余香未散。
是程肃,他从梅花洲归来,正在喝他的庆功酒,不料死在了这一瞬。
酒碗不重,沙土的胳膊却承受不住,被生生压塌。
“程肃!”宋扬咬牙切齿,拔剑就刺。
可剑还未近身,那沙土就被剑风吹散,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上,摔成一摊。
宋扬刺了个空,微微发愣。
宋灵璧在身后低声提醒:“阿扬,他已经死了。”
“死了……”宋扬额上暴出筋脉,举剑对着地上的沙土乱砍,尘烟弥漫。
司马纪随后赶来,见他所为,劝道:“阿扬,程家主已死,你还是保重身体的好。”
宋扬不听,叮叮当当砍了上百下,沙土乱飘,地上满是剑痕。
宋灵璧上前劝他,“阿扬,你冷静。”
“冷静不了!”宋扬转身,指着他吼道,“宋灵璧,都是你做的好事!你不是说要报仇么?现在还找谁报仇去!都是你,要不是拦着我,我和哥哥姐姐一起死,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像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