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时清觉得脸有些烫,不知道红了没有,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已经是目瞪口呆。
半晌,丁海晏率先反应过来,指着他们冷笑:“还不认账么?书上何曾说错了?你们两个就是不干不净!这天镜峰,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刚说罢,看见顾星逢眼中闪过的一抹狡黠,立刻心道大事不好。
就听姚捧珠怯怯地问:“师祖,您不是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书么?” 若说方才众人表情各异, 此时姚捧珠的话出口后,所有落在丁海晏身上的目光都成了质疑。
丁海晏活了近百岁, 少年时被师父白霄护着,没有吃过什么亏。青崖君做了掌门之后,他在沧海一境中更是说一不二,没有人敢这么看过他。
……可如今,是他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本来已经词穷, 顾星逢却还是步步紧逼, “师伯祖不敢认?”
丁海晏额上起了筋脉的纹路,“我为何不敢?”他深吸一口气,冷笑,“便是我写的又如何?”
他答应的如此直接, 倒让司马澜和姚捧珠面面相觑。司马澜无法再平静以待, “丁师伯, 昔年您与青崖君情同手足,他落得尸骨无存, 已是遗憾。可您在他死后,著书污蔑,是不是太……”
丁海晏大力推开他搀扶的手,原地晃了晃, 扶住墙壁才站稳。他怒道:“你懂什么?我是和他情同手足,可他才不配位!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让我师尊传位给他。他做掌门便做,却不肯出沧海一境, 不肯扩招弟子!这算什么?”
顾星逢不动声色地将鹿时清往身后推了些许,“师祖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丁海晏扬眉,“分明就是又懒又无能,普天之下哪个掌门会跟他一样?他做掌门就是不对!”
整个大殿回荡着丁海晏高亢的声调,他憋了数十年的话终于可以一吐为快。鹿时清心情复杂,原主待他那么好,他却只是因为这件事就取人性命,太过分了。
鹿时清看着丁海晏:“所以,你就把裴戾推给青崖君做弟子,让他找时机杀掉青崖君?”
“我没想杀他!”丁海晏咆哮出声。
这凶神恶煞之态虽然把鹿时清吓了一跳,但他没有躲在顾星逢身后,而是站了出来。以往在村子里调解纠纷时,他也没有怕过。对方不顾一切地认罪,反而让他感到欣慰。
这是暴风雨即将平息的前兆。
果然丁海晏吼完,气势就蓦然低下去。他靠在墙壁上,缓了缓,接着道:“怀虚有几斤几两我知道,他自然不是青崖的对手。哪怕他站着不动让怀虚砍,怀虚都未必能杀了他。我不过是气不过他当掌门,想给他一个教训罢了。”
鹿时清道:“可是,他却戴上了缚灵环,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
“不错……”丁海晏挑起嘴角,形成一抹嘲讽,“所以他是笨死的!他是咎由自取!哪个修士,会轻易戴上缚灵环!”
鹿时清疑惑:“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
“笑话!我能出什么主意?”丁海晏眉目冷厉起来,身子也站直了,“难道还是我让他青崖跟裴戾合籍的不成?他青崖自己不检点,上了怀虚的当,与我有什么相干?”
鹿时清和顾星逢对视一眼,顾星逢问:“你不知师尊合籍的真相?”
“什么真相?”此时的丁海晏颇为坦然:“怀虚入门时,甚至用邪术改头换面。若不是他来之前,我一直暗中盯着,他又不肯摒弃原名,连我都认不出他。他进天镜峰之后,你以为我不担心么?我也时时盯着青崖的动向!可青崖什么都不说,和怀虚越发腻歪!你进天镜峰后,怀虚甚至改过自新,处处维护青崖,还要和青崖合籍!我还以为他放下仇恨了,谁知道他是使的障眼法!”
一口气说罢,不待对方再问,他直接举起手,指天誓日:“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谁都别想泼脏水。方才所言若有半分虚假,我便堕入死界,万劫不复!”
他一番慷慨陈词,听得鹿时清陷入沉默。司马澜也对顾星逢道:“恒明,看样子,丁师伯没有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