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瓢泼的大雨没有想要停歇的意思,去禹陵楚山的路走的特别艰难。深一脚浅一脚,到处是泥泞沟洼。
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尝到了担心人的滋味。苦涩,一点也不甜美。
没人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雨水泥泞里,脚步被他走的一片凌乱。
楚山的仙门特别的高,白让幼小时候路过这里一次,之后就再没来过。就是因为这扇门无比的高大,两朵芍药花直直的竖起被雕刻门身之上,所以令人记忆颇深。
大门紧闭,他拍了数声都没人应。正当考虑着要不要唤出流光的时候,“吱呀”的一声,门开了。走出来一仙童,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因为雨过大,也没得看清来人,随口问了一句:“你是何人?深夜来访此处不知有何贵干?”
“灵山境玉卿子白让,求见百面道人游相见!”
仙童闻言看了看来人,一身湿淋淋的脏污不堪,哪里有个仙首的样子。况且这大半夜的,哪有仙首会如此狼狈的造访。“可有百面道人手书?”手书自然就是问是否有文字约定或者凭证的意思,不然随随便便的说是谁,他们自是不肯相信,况且还是这么一幅样子。
“没有。这是我的手牌,拿过去给他,他一看便知。”白让从腰间拽下来一个玉牌,递到了那仙童面前。
仙童一脸狐疑的接了过去,竹叶纹路中大写着一个“让”字。“好,请您在此处稍等一下。”说着那仙童复又将那扇又高又宽的仙门给关了上去。
约莫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从白让感觉来说,至少是一炷香的时间。
大雨冲刷着他手持的伞面,“腾腾腾”的声响一刻都不曾停歇。他身形过于高大,雨伞根本遮不完全他的身子,后背已经被伞面上滴答浇过来的雨水给湿了个透彻。两脚沾满了泥巴,斑斑驳驳的挂在靴子之上,好不难看。接着,门开了,开门的不再是刚刚的那位仙童,正是游相见。
游相见看清了来人,忙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去我书房!”
游相见走在前面,什么也没多问,直直的向其书房走去。
白让收了伞拿在手上,紧跟他的脚步。
两人转身没入了门内,游相见将房门关了个严实。
“游仙士,我需要一些治疗外伤,可以去除血污和消肿的药膏,要效果最好的。还有......治疗内伤的丹药。”白让前脚刚踏进门,看其把门关上后就开始急切的说道。
“好!”游相见转身走向书桌后面摆放着一排书籍的架子,其中一排摆满了瓶瓶罐罐,只见他从书桌旁拿出一个布袋子,将上面的瓶罐一扫而空,尽数装进了里面,接着又打开了书架后面的一个暗格,拿出一个白色的瓶子掂在手中。
白让走了几步上前,游相见越过书桌将那一袋子的瓶罐递给了他,一并说道:“这里是治外伤和消肿的。红色的瓶子治疗外伤,蓝色的瓶子治疗内伤外加消炎消肿。瓶身颜色由浅到深则是根据伤情的严重与否来用,如果觉得伤的特别重就用颜色最深的。”游相见说道伤重处,不自觉的停顿了片刻,方才继续说了下去。接着又将握在手中的白色瓶子递给了白让,继续说道:“这瓶是治疗内伤的内服药丸,每天服用一颗,三日就可见效。”最后他将书桌上白让的手牌也一并还给了他。
白让将那白色的瓶子放进了自己怀中,手牌重新在腰间挂好。一手提着装药的布袋,一手拿着伞,冲游相见屈尊作了一个揖,说了一声:“多谢!”,转身离去。打开门,两脚刚踏出了门外,就听到从屋内传出一个低低粗粝的声音,声音浑厚,掺杂着莫名的情绪,是不甘,是担心,或是无可奈何。
那是一句:“他......还好吗?”
第66章 鸡苗
白让自是知道,游相见口中问的他,是谁。但是白让什么也没同他说,就径自离开了。独留游相见站在那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书房里,像极了一只被落单的孤雀。
白让赶回那个院落已是次日黎明,雨也几乎已经停了没再下。推开门,走到顾虞床边的那几步走的十分的难熬,像是从生命的这头奔向了另一头,直到看到床上之人规则有序的吐气呼气,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顾虞脸色潮红,白让用手背轻触了一下他的额头,很烫,比他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还要烫。他连忙从怀里掏出游相见赠给他的那个白色瓷瓶,倒出来一颗药丸,塞到了他嘴里含上。又将手中袋子里红色和蓝色里面颜色最重的两瓶药膏拿了出来,将自己原先绑缠好的伤口复又解开,涂上两种药膏,一切规整完毕后天色已经大亮。白让此时也方才想起给自己来换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