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江佑邻的气息渐渐平缓,他极快地收拾好濡湿的被褥,脸颊绯红,表面看起来已经恢复冷静,除开两道湿热的泪痕。
是的,姜勤风都惊了,按理说这件事吃亏的是他好吧,结果对方反而哭了。
“你……你怎么哭了?”
或许是熏香的原因,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
江佑邻看姜勤风好像要来帮自己擦眼泪,连忙躲开,生怕自己的体/液沾染到他,引起不可避免的感染。
“没事,我高兴,小风,我很快乐,虽然……你累了,好好休息吧。”
姜勤风在充斥口鼻的甜腻香味中神智慢慢混沌,最终陷入了甜美的梦乡。
江佑邻亲了亲他的头发,还是不顺眼的黑色。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在强求……可心里还是奢望,小风能有一点点动情,一点点动情就好了。
难以启齿的是,他方才的是喜悦的眼泪,他喜欢小风喜欢到哭了,喜欢到快疯了,哪怕知道不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换不来小风一丁点回应,他也为这样得来的回应感到幸福。
他很卑劣,亦为这卑劣狂喜。
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用得了一次,却不能再骗第二次。
姜勤风砸碎了宫殿里所有的香炉,那些珍贵到令人惊呼的香料全部和着水流一起浇在花土里,魔人侍从们只是静默乖巧地看着他做这一切,甚至于,看到他停下来,还会特意找寻香料盒,在姜勤风面前一个接一个地打开,什么类别、什么种类的,应有尽有,随便他浪费糟蹋,生怕他在江佑邻不在的时间里感到无聊。
这样一段时日搞下来,姜勤风被消磨得有些挫败,原来金丝雀的日子这般不好过,这些魔人都不敢和他说话,想来是江佑邻特意吩咐的。
他突然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莫不是江佑邻无师自通心理学,非要把自己关到服软,关到接受他为止。
实际上自从上次的红鱼事件,江佑邻很是收敛了不少,每每回来总会给小风带还能多礼物,从上清境最好的衣裳,到灵宝境稀奇古怪的宝物,再到开皇境最流行的点心蜜饯,人间精致的小玩意儿、大能珍藏几百年的美酒佳酿,很快姜勤风就发现了比夜明珠更浪费的弹珠——灵药,一颗小小的灵丹值得上一百颗、一千颗夜明珠,扔起来还更轻松省力,宫殿花园里的湖泊,都被染成了碧绿的颜色。
每当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江佑邻都静静地看着,不生气也不心疼,像是欣赏一幅画似的——某天早晨,江佑邻当真照着姜勤风临水掷珠的样子,当场画了一幅极好看的画作。
画里面的雪魂仙君红衣赤脚,披头散发,雪白的侧脸精致得不可思议,他从檀木匣子里拿出无数的金银珠宝、江佑邻带回来的礼物,漫不经心地投入湖中。
扑通扑通,就好像只为了听一个声响。
画中的男子笑着,眉目间皆是温柔,而现实中的……
“走了。”
姜勤风冷冷道,眼中覆有霜雪,锐利得惊人。
“好啊。”
江佑邻含笑点头,缠人地跟在他身后。
这段时间江佑邻很老实,姜勤风甚至都快觉得这人要死心了,直到有一日听到魔人说他们已经快研制出抵抗天魔之毒的解药,药引非常珍贵,可以说就算知道如何制作,也不过做出几人分量,全是为姜勤风准备的。
那还真是谢谢呢。
姜勤风已经愤怒到归于平静,他意识到这样熬下去,根本不是解决办法,江佑邻比他想象得难缠许多,特别是上次红鱼事件之后,江佑邻的眼神愈发露骨,人总是得寸进尺的。
他很生气。
“小风,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一定会——”
“我不想去。”
江佑邻被他拒绝,愣了愣,继而不在意地笑了笑,还带些羞涩腼腆,在他那张艳丽夺目的美人面上分外好看。
“小风,别闹——”
姜勤风实在受不了了,别闹?不要这么说好不好,表现得他们真像一对情侣似的,他身上的镣铐和封印,有意无意的试探与触碰,再好的脾气也被这人磨光了,一想到马上研制出来的解药,他的心更是慌得不行。
“我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死心呢?我讨厌你,你这样做,真的很恶心。”
江佑邻的神情蓦地冷酷下来,眼睛一瞬间变得腥红。
这是姜勤风第一次说他恶心。
恶心。
他不由自嘲一笑,确实,魔人这种怪物,手指甲里流着毒水,非人的存在,要是从前的他真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必要的时候还会毫不留情地杀掉,就好像杀一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