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次能够劝动那位隐士高人下山入仕,提高粮食产业的方法在全国实行,不仅能促进经济更能使得粮食价格得到明显下降,普通百姓不必为温饱而烦忧,寒门便能出更多的学子。
沈初黛提出的义务教育举措也在此基础上,此行势必要成功才是。
马车行驶了一日半终于赶至了那位隐士高人所在的地方,马车行驶在田埂上有些不稳,沈初黛撩起车窗帷幔往外头看,只见外头烈阳高照,一望无际的田野中有个人影站在田中。
陆时鄞也瞧见了,当即便叫停了马车,他本想让沈初黛待在车上休息,却抵不住她央求,两人便一同下车带着人手往那个身影走去。
应是昨日下了雨的缘故,田地间的土壤泥泞不堪,脚不过刚落下一步,鞋子便浸湿在泥土中。沈初黛搀扶着他,步履一深一浅地走着。
靠近了些那身影的模样才越发清晰,只见那位高人六十岁上下,头发与胡须皆是花白,脸上皱纹虽是沟壑丛生,却极是有精神,正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弯腰插着秧。
两人在他身后不远处站定,恭敬地揖手唤了一声:“方先生。”
他们告知了来意,对方却是恍若未闻,不断地倒退着将手中的秧苗插至水田中间,老先生动作麻利又熟练,不多时一小片区域便已经插满了秧苗。
直到退到了他们所站的区域,那方先生这才施舍一般地抬头瞥了他们一眼,不耐烦地道:“滚滚滚,要站便站得远些,不要妨碍我插秧。”
隐士高人的脾气果然不一般,多少人来请他出山都没有回应,想是这世俗之物对于方先生并没有任何诱惑力。
陆时鄞虽是一早便备好了礼物,却没有着急拿出来,反而主动脱了鞋袜踩进水田里跟着那方先生一道插秧。
直至那秧苗全部插完,陆时鄞方才叫人将锦盒奉上。
见他一声不吭地、丝毫不嫌弃脏累地下田插秧,方先生本对他稍微有了改观,瞧见那锦盒摆在面前又变了神情。
原是以为又来一个只知拿金钱珠宝出来的俗人,刚想赶他们走,那锦盒却是开了。
里头是个连着枝干的苹果。
可那苹果却不似普通的苹果,似沾染了海棠红的颜色,再一细瞧那枝干正是海棠树的枝干。 沈初黛瞧出那是嫁接在海棠树上的苹果,虽说在现代早已屡见不鲜,可她从未在大邺瞧见过嫁接技术。
不由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陆时鄞,没成想他竟如此用心。
方先生不由也掀了眼皮瞧了眼陆时鄞,他伸出手将那苹果从枝干上拔下来,随意地咬了口便转身往南边屋子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们站在原地不知晓跟不跟上之时,方先生用洪亮的声音道:“若是不嫌弃,晚上留下来用晚膳吧。”
这插秧看起来轻松,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需要不停弯腰,不停将深陷泥土中的腿拔出来,再弓着身后退着插秧。
纵使陆时鄞是练武之身,却是第一次干这般的活,一个时辰下来全身酸痛无比,便是走路也极为费劲。
沈初黛在一旁搀扶着他,一道跟在方先生身后。
她开口有些迟疑:“皇上您的身子……”
陆时鄞顿住脚步:“阿黛,如你所见,我实际并没有病。”
他将沈初黛一道带来,又在车上将所有谋划全盘托出,他装病之事本就没打算瞒着她,只是他们相处的时间还少,要说的东西却太多,一时间他还未交代到那点。
陆时鄞担心她生气,刚唤了一声“阿黛”想要好好解释,却见她微扬了莹白的小脸,笑吟吟地道:“皇上无碍,我很高兴。”
距离大婚不过才几日时光,他们虽然相处的时间少,她却发现了端倪。
外头皆传皇帝病体虚弱,未入宫前的寥寥几面也验证了这个说法。
陆时鄞外出皆需轮椅、步辇代步,可当他们独处之时,他却并没有在外头表现的那般虚弱,甚至于方才下地插秧都气不喘、心不跳地。
他能骗过狡猾多端的摄政王与穆太后,却让她发现了端倪,不是因为她聪慧机智,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无心欺瞒,更别说在她面前装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