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梁勋,就算做再多、受得褒扬再多,从来也不在父皇的考虑中。
若他想要争取什么,就要让大梁彻底乱起来,这样他才好从中谋利,争取他该得的。
沈初菱气笑了:“你倒是说得轻巧,拿别人的命做牺牲,若是旁人也拿你的命做垫脚石时,你也会这般说吗?”
梁勋静静望向她的方向,扯出一丝苦笑:“你又怎么知晓,我未做过呢。”
陆时鄞一声嗤笑从薄唇中泄露:“真是可笑,既是知晓这滋味,却还是用同样的方式施加给了无辜的人。”
梁勋将心头的苦涩咽下:“她是王皇后之女,便算不得无辜。”
“我没空同你们废话。”他彻底冷下神情,吩咐道,“我们走。”
“恐怕殿下走不了。”
陆时鄞话音刚落,前后街角便涌上了密密麻麻,装备精良的护城军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梁勋便是武艺高强,也插翅难逃,更何况他不过是一个沉迷于权术、手无缚鸡之力的政客。
梁勋神色猛地一变:“你究竟是何人?”
直到他被护城军抓走,他也未能得知答案。
沈初菱这才从禁卫军中走了出来,她看着梁勋的背影,神色黯淡几秒随即又神情一凛。
“皇上,他说的对,就算他承认罪行,天下人也不会相信,阿姐的名声也无法恢复,大梁与大邺势必一战,局势也不可逆。”
沈初菱清秀的脸庞满是忧愁:“皇上,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除非时间逆转。”
他声音太过轻,沈初菱根本未听清,她扬起脸庞有些疑惑:“皇上,您说什么?”
“照顾好你阿姐,若是她有什么冲动之举,务必要拦下来。”
——
阿姐虽是军营出身,性子却最是温和,沈初菱本不觉得阿姐会有什么冲动之举。
直到第二日传来“皇帝早朝时被摄政王派来的刺客刺死”的消息,她看着阿姐步履匆乱地前去,红着眼睛站在门口望着皇帝的尸体,沉默了良久,随即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沈初菱赶忙跟上,却是发现阿姐随手抢了马厩中的马和禁卫手中的刀,便一骑往宫门外冲去。
歌七见状也抢了匹马,沈初菱生怕阿姐作出什么傻事,硬是拦了歌七的马匹一起跟了上去。
摄政王府虽有精良府兵守着,却耐不住事出突然,沈初黛调集了整整两倍多的护城军杀了进去,一路杀到穆冠儒的书房。
她一脚踹开他的房门,眸子里满是泪,神情却麻木异常。
皇帝身死的消息还未传进摄政王府,穆冠儒站在书房里微凝了眉,见她这般神色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了?”
沈初黛没有做声,拔出刀便要往穆冠儒身上砍去,一个纤细身影却是高声唤着“阿姐”,从门外成冲了过来,紧紧保住她的腰身将她往旁边倾倒去。
沈初黛一时不慎,刀锋便斜了过去,堪堪只切下穆冠儒一片衣角。
她还想再砍去,沈初菱却是突然冒出来护在穆冠儒身前,尖声唤着:“阿姐,不要。”
“滚开!”
沈初黛双眸杀气腾腾地望着穆冠儒,在触及陆时鄞尸体的那一瞬,她心神震颤。
一贯的冷静都荡然无存,虽是见过他死了那么多回,早该麻木地、早该冷静地利用这段时日多调查些事,可她……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要她如何做到。
沈初黛跨过沈初菱,便又举刀朝穆冠儒砍去。
沈初菱尖声道:“阿姐,是皇上!皇上有话叮嘱。”
沈初黛的刀锋离穆冠儒身体不过毫厘之差,她微微一愣:“什么?”
“皇上说‘若是您有什么冲动之举,务必要拦下来’!他还说叫您不要伤心,也千万不要做傻事。”
沈初黛握刀柄的手一颤,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那根绷紧的弦彻底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