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黛被迫地同穆冠儒东窜西躲了几日,因着情况紧急,住宿与吃食都极为粗糙。
穆冠儒瞧着沈初黛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粮,低声道:“委屈你了。待我们离开大邺,我便让你恢复往日的吃食用度。”
要不是太饿了,沈初黛都想直接把手上的干粮扔他脸上,这孙子干粮和水带的不多,但软骨散却是带的足够,及时到了此番地步,他还是持之以恒地喂她软骨散。
这样的日子沈初黛挨了几日,终于他们在逃跑路途中,被一群官兵拦住了去路,密密麻麻的官兵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官兵们竖起弓箭,直指穆冠儒。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放下弓箭!”
沈初黛心中一喜,这是梁缙的声音,这代表着陆时鄞也在,她高高地扬起了脖颈,瞧着官兵们有序地让开了一条路,那个颀长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瞧见陆时鄞,她眼圈突地有些泛红,随即又担忧起来,如果穆冠儒以她胁迫陆时鄞该如何。
沈初黛正思虑着,却是听见穆冠儒在她耳后轻轻的问:“黛儿,你后悔过吗?”
她一愣:“后悔什么?”
“十年前酉县附近,你救的人,悉心照顾的人是我。”
沈初黛蹙着眉,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那时的记忆,那时言复要求她天天为他砍上一石木柴,她便在附近的森林中砍柴。
那日她突然想吃鱼,便将柴火摞得整整齐齐放在一颗树下,便去捞鱼烤鱼去了,没成想回去的时候柴火不见了,她到处寻找看到一人倒在地上,还抱着她的柴火。
沈初黛长睫猛地一颤,这人是穆冠儒,怎么会?
“那时救了我,后悔吗?”
穆冠儒话音刚落,便急急地咳嗽了两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肩头,沈初黛低头望去,见着黑红的血液在她肩头晕开了一朵艳丽的花。
他竟是服了毒。
沈初黛不明白,若是挟持她,他明明还有一线生机,为什么他竟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穆冠儒声音有些虚弱,催促道:“黛儿,我……没有时间了,请你告诉我。”
“不后悔。”
沈初黛看向远处的陆时鄞,她的眸光柔和:“救人是正确的事,我没有做错。该后悔的不是我,而是做错事的人。”
穆冠儒低低地笑了起来,喃喃着她的名字:“沈初黛。”
她的名字绕在舌尖,带着一丝隐隐的甜蜜。
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杀了兄长、取代兄长,结局会不会大不一样。
可是如沈初黛一般,他也从未后悔过。
他只是在旁人负他和他负旁人中作出了抉择罢了。
沈初黛突地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心猛地一跳却是连转头的力气都无,满眸都是朝她走走来的陆时鄞。
她身子微微一晃,从马上坠落,刚好落于他的臂弯中。
陆时鄞将她紧紧拥于怀中,似是要将她揉于骨中,声音里满是自责:“阿黛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初黛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眼眶有些热。
“不晚,刚刚好。” 经此一役,这个叱咤大邺几十载的穆家终于倾覆,便是孕育了“皇长子”的宜妃也未能幸免,虽是侥幸活着,却是被禁足于冷宫中,永世不得而出。至于皇长子也在此役后未过多久便夭折了,然而这不过是对外的说法,这孩子被秘密送进了平南王府中,同宜妃诞下的女儿一道记在平南王的名下。
最为开心的便是小世子了,他原是王府中最小的孩子,此时平白多了个龙凤胎弟弟、妹妹,他俨然一副兄长模样,每日下了私塾便往婴儿房里钻,逗弄着弟弟妹妹们玩。
穆家倾覆,全朝震荡,往日跟随穆家为虎作伥的群臣忐忑不已,却没想到皇帝大摆宴席邀请群臣前去,有功的重赏例如忠国公、淮阴侯等人,至于有过却并不严重的,他话语间有此宴过后,往日一切概不追究,最重要的是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