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川咳了一声，把季渊带去了书房。
“季渊。”
“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梅川想了想，解释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露里斯……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只人鱼。”
“人鱼是很玄妙的生物，不仅可以泣泪成珠，还能够控制潮汐水流。”
他其实是没有家，也没有族人的。
季渊愣了几秒，注意力突然走偏：“你以前就认识露里斯？”
“听说过。”
“那你以前认不认识苍青？”
梅川听见他口中的这个名字，眼神暗了一些，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极刃之刃，是苍青帮我铸造成功的。”
“只有深渊才能打造这种程度的刀。”
“茶灰呢？”
“战争时见过。”
“撒缪尔呢？”
“……他就是引起战争的原因之一。”
季渊呆了几秒，踮脚伸手掐他的脸。
“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是旧熟人，我怎么反而成新来的了？？”
梅川被他掐的吃痛，吸了口气道：“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你生什么气啊。”
季渊坐了回去，抱着膝盖闷闷道：“我不开心了。”
“为什么？”
“露里斯没有族人，我也一样啊。”
季渊很少和其他人说这些事，今天突然有些憋不住了。
“你看，我和你们肤色不一样，眼睛不一样，而且哪怕是和六国中的东方人呆在一起，画风也完全不同对不对？”
“我……我也没有族人啊。”他小声道：“就算我画的奇怪生物能装满这个岛，他们也不是我的家人啊。”
“那我呢？”梅川忽然问道。
“你？”
季渊抬起头来，怔怔道：“骷骷，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男人默不作声地坐回了他的身边，十指交叉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是弃婴，差点死在沼泽里，被苦行僧看到才捡了回去，靠米汤一点点喂大的。”
“在我过去活着的几百年里，我被圣殿收留，辗转着不停地变化身份，后来成了雪墟的王。”
“那几百年里，我认识了很多同伴，也包括现在楼下的那几位。”
“但是季渊，”他转过身，皱着眉低声道：“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季渊被那双藏着星星的红眸望着，忽然觉得自己脸颊有点烫。
不一样吗？
“你对我而言，是和家人一样的存在。”
“我和你一起度过的这三年，是我最快乐和满足的三年。”
梅川缓缓深呼吸，把藏在心里的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硬派男人在示弱的时候，会有种奇异的柔软感。
他在季渊身边，一直都是这样。
直率，坦然，不会有半分的伪装和虚假。
海边落日的光芒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给梅川的侧影镀上了一层暖光。
“所以你今天说，你不会再画其他人的时候，我其实很自私的开心了一下午。”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抢走你。”
季渊呆了几秒，忽然道：“骷骷，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喜……喜欢？
梅川的脸一秒变红，扬高声音恼起来：“我没有，你乱说！”
“啊？没有吗？”
“撒缪尔又在和茶灰拆家！”他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扬猛地站了起来，速度飞快地逃出书房：“我先下去了！”
“诶？诶？？”
作者有话要说：
86、第 86 章
季渊看着他离开了, 脸上也在发烫。
他发了一会儿呆，轻声开口。
“好……好吧。”
他其实有些动心，但梅川一口咬定给挡回去了，再讨论这件事好像就有些自己往上贴。
书房里空空荡荡，有海鸥凑到窗边蹭暖气，远处回荡着海浪声。
季渊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自己下去时该说什么。
梅川下楼时也脚步很乱, 差点踩到白狮子的尾巴。
他为了季渊能拿命去赌那个契约, 为了救他也可以和任何人杀到白骨寸断。
问题是梅川这大几百年里, 学过如何握剑，学过如何统领军队，偏偏就是没有学过怎么和喜欢的人相处。
他一时无法和季渊解释自己过去几百年的生活——六成是战争和杀戮, 三成是权谋和周旋，还有一成是不断地学习接受无数同伴的生与死。
从弃婴到圣殿侍者, 从骑士到枪.械师，再到雪墟的创立者, 梅川在很多身份上都游刃有余，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种问题。
梅川知道其他几个人的答案。
如果是露里斯，大概率会温柔又坦率地说, 是啊, 我好喜欢你, 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如果是茶灰，估计会虔诚又惶恐地亲吻他，如同宣誓效忠一般表达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