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平日里的消遣只有用桌上那套陆宇琴为他寻来的笔墨纸砚写几笔字, 或是趁陆宇琴不在时打开门窗,看着院中的雪景发呆。
如今桌上散落的多是他平日里写了几笔便再无兴致的手稿。
沈北雪虽是一副书生气的俊秀相貌,写出的字却铁画银钩,带着浑然天成的帝王气势。
陆宇琴爱屋及乌,对那字迹也颇为珍爱。他耐心地抚平被团成一团的宣纸,认真看上面的内容。
他知道沈北雪心有不甘,所以看到纸上多是带着戾气和杀伐的字倒也不觉得奇怪。
可当他翻到其中一张的时候却猛然停了下来。
在几个肆意挥洒的大字下方,有一排写得极为端正的小字,若是不注意很容易便会被忽视。
陆宇琴再三确认,方敢将那行字读出来:
“来世愿为沈北雪。”
他一字一句,似是要将这七个字印在心里。
魔皇并不喜欢自己体弱多病的人族形态,甚至不惜服药压制。
可偏偏陆宇琴对魔族形态的夜朔云冷若冰霜,对纤瘦病弱的沈北雪体贴包容……
陆宇琴不知写出这七个字时自己的爱人到底是何心境。而他自己的视线早已一片模糊。
……
安归澜带着他的云师兄进入了镇墓之地中心的神殿。
这一路上云溯望不知是生出了怎样的执念,始终抓着他的手不放,像是生怕他突然之间消失一般。
小云虽然是一只猫,但是察言观色极为敏锐。它意识到今日安归澜是少有的高兴,因而毫不客气地敲诈了一顿全鱼盛宴。
用吃的暂时打发走了小云,内殿之中便只剩下师兄弟二人。
安归澜看着面前气场发生了明显变化的俊美剑修,高兴中又忍不住带了几分欣赏之意。
他转过头试图收拾出一片供两个人坐下叙旧的空间,随口问道:
“云师兄,这些日子可还安好……”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体便蓦地一震,原来是被云溯望从背后抱住。
云溯望的手臂紧紧扣着他的劲瘦腰肢,头埋在他的颈窝。
这是一个亲密到没有一丝距离的姿势,再加上他现在的身条抽长拔高了一些,属于云溯望的温热鼻息便直接打在了颈项敏感的皮肤上。
安归澜一惊,连呼吸也跟着停了半拍。
他没料到,性子疏离淡漠的云师兄在压抑了这么久之后竟这般……热情。
“云师兄?”
脖颈痒得厉害,安归澜忍不住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云溯望“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可是身体却动也不动。
安归澜见含蓄暗示不管用,只好直言:
“能否换个姿势?这样,我有点痒。”
云溯望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安师弟那欲言又止的态度,想表达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美人剑修的面上微微染上薄红,而后听话地松开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安师弟看。
在外人眼里他或许已经成了弑兄夺位的新魔皇,但在喜欢的人面前他却仍是保留着几分初次心动的纯情。
这样的对比反差,看在安归澜眼里便成了云师兄身上致命的吸引力。
只是顾及到镇墓之地外那一群眼巴巴等着新魔皇出来的下属,他终究没有在这青天白日里将人压倒在榻上。
云溯望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服,将玄溯递到他手上,随后又拿出一把与玄溯看着极像的新剑。
“上次安师弟说没有剑,我便想着等再见你之时把玄溯带来。毕竟这早就是你的剑了。”
“那这把新的是……”言言
安归澜只一眼便察觉出了那把剑上强大却又与玄溯稍有不同的魔气波动,心中已有了猜想。
云溯望垂眼,笑得温柔:
“自然是想两把剑凑成一双,所以又铸了一把新的。还想让安师弟取个名字。”
“是用了夜朔云的血?”
“善恶终有报。他拿我祭剑的时候,我便提醒过他,可惜他不肯信。”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用魔皇之血铸剑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御兽场的前尘虽已远去,但余下的记忆安归澜却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云溯望如今虽再也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却仍是叫他心疼:
“魔皇死有余辜,可是云师兄又何苦用这样的事再让自己难受一回?”
“我并未觉得难受。”云溯望语气平静,眼眸亮如晨星,“只是觉得痛快。”
说到这,他又想起了那本神秘的册子。若那上面所说都是真的,那安师弟便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
这样一来天道当初为排除这个变数,不惜违背规律降下天雷便全都说得通了。
怕安师弟再次被所谓的“天命”迫害,云溯望直接将一直放在袖中的册子递了过去。